伊萨只由翎儿嘴里听过纪归鸿的事，自己对于纪归鸿感知甚少。
他知道水如镜在炼丹洞被纪归鸿叱责后，再没有与他说过话。
离开白云楼时，纪归鸿或许以为稍加时日，水如镜能原谅他，结果……
……现在回顾往事已经晚了。
当翎儿态度退缩，避开他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白云楼，害怕事情又演变到那一步。
翎儿与尾济质问他的话，他答不上来。
他不懂为何自己的命运连接了另一个人。
那真是纪归鸿的选择吗？
翎儿与尾济理所当然认为眼下的局面出自纪归鸿的意愿，站在他的立场，一切简直匪夷所思。
母亲提过，纪氏历代宗主有一部不轻易示人的手记，记载了族内许多机密要事。
如果有机会查阅这部手记，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
“人面燕身玉坠？”
沉舟与尾济，听到翎儿的话皆是一片茫然。
这两人见多识广，也不知道那枚玉坠。
除了诏明，关翎再不知道能找谁打听玉坠的由来。
“会不会是精卫？”
靳月夔抱臂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精卫的模样有好几种传说。其中有一种说她人面鸟身，身体似乌鸦。兴许雕匠刻得像燕子。”
“可它有剪刀一样的尾巴。”
关翎比给他看。
黑色的鸟里，燕子最与众不同的即是分叉儿的燕尾了。
“人面兽身的神只大多是后世将神明的人形与兽形合二为一的产物。平时神明不这么变化。”
尾济说着留下苏檀的脑袋，身子变回小龙。
小身子顶着过大的脑袋，立即左摇右摆。
“你看，很不方便对吧？”
“多谢皇子示范，我今晚的噩梦里有你。”
关翎催他变回去。
紫光闪过，尾济恢复了苏檀的模样。
“你是说，那非人面燕身的神明，而是可以化作燕子的神明？”
伊萨下意识离他远了些。
尾济摸着下巴，似有所思。
关翎等了半天，看他没有说话的打算，于是向靳月夔打听另一件事。
“传闻里僵尸出没的案件是否整理好了？”
靳月夔忙不迭由桌上捧来一叠纸，交由翎儿过目。
“与小姐猜得一样，闹剧并非无迹可寻。”
他描下了玉碗山的地图，在僵尸出现的地方标上了标记。每出一次事，就划一个圈。数个地点上的圈数差不太离。
“其中大部分由驻在此地的靳家军攻破，也有几起未等到他人接应，僵尸自行融化了。”
关翎一条条查看靳月夔整理的纪录。
这是他与沉舟走遍琥珂的茶寮、酒馆打听来的消息。
“……若是所有的僵尸全叫旁人撞破，幕后人派它们到处活动有什么用途？难不成只是为了吓唬城里的人？”
“我昨天与纪公子出城查探了距离琥珂城最近的一处地方。”
沉舟指了指纸上紧贴琥珂城的一个划圈处。
这位置距离琥珂城南门不到十里，策马过去很快能到。
“那里的云轨有点异样。”
伊萨接过沉舟的话，继而用拳头挡住嘴唇，笑了下。
“不过那里的羊角花很漂亮。”
关翎昨晚不知不觉被他哄得睡着了，起床才发现他睡在自己身边。
她打定了主意，十一娘的事未弄清楚前不可与他那么亲近，结果一时不慎又被他钻了空子。
她朝伊萨挤了挤眉头，表示生气。
“其他几处也麻烦纪公子与沉侍卫查探一遍。”
“小姐记得支付我的报酬就好。”
伊萨抿起嘴唇，躲在拳头后面笑。
一群人里论辨气，尾济也不及他观察仔细。
手上线索不多，关翎不得不拜托他。
“查探清地图上所有地点，需要几天？”
“单是跑一遍这些地方，五六日足够了。假如想弄清楚幕后主使的算盘，至少得耽搁上两倍的时间。”
“你有眉目？”
伊萨不过只去了其中一处地点，关翎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算是吧。”
伊萨与沉舟交换了下眼神，两人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往下我与他得分头行动。你与小龙、靳公子留在客栈，不能再像昨日一样瞎跑。”
伊萨接着教训她。
沉舟与靳月夔顾忌她的身份，不敢态度生硬。
尾济又好欺负得很，极少有硬气的时候。
敢居高临下教训皇后的只有伊萨了。
关翎看见靳月夔暗中朝伊萨作揖，沉舟也不像平常那样戒备着所有不利皇后的举止。
看来伊萨这会儿跟她说的话，是几人共同的主意。
“我留在屋子里，昨夜的人来寻我怎么办？敌暗我明，我不动岂不是正好当他靶子？”
翎儿的房间一开窗就是不夜坊，要她日日待在屋里，她不得度日如年？
关翎原打算趁他们不在，再出门逛逛的。
“有小龙在，天下有多少人伤得了你？”
尾济听到自己被点名，先是一愣，很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出去玩，得带上我。”
“不许出去玩。”
伊萨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纠正了他的话。
“客栈四周有郎将军安排的暗哨，再怎么说也比你昨夜独自出门安全。你要是又一个人四处横冲直撞，我就留在客栈看着你，不调查那几个地方了。”
伊萨边说，边抱臂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警告她。
“先说清楚，那几处地方靠他一个人查不出所以然。”
他指了指沉舟。
“郎将军明明知道对方图谋，又只能追捕僵尸，查不出幕后之人的真正目地，便是因为人手不足。要查出端倪，至少需要两位以上懂得辨气的人共同行动，方可成事。”
“你知道那么多，分明是知道内情了。做什么不直说，非藏着掖着？”
他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关翎不满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依我们昨日所去之处树木生长的方式推测，幻影存在时间比传言更久。弄不好有十年以上。那么多年未为人发觉，主使之人用的伎俩不可能一目了然那么简单。”
伊萨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现在不过知道三分，怎么说得出十分？你好好等着吧。”
关翎用眼神询问沉舟。
他也点了点头。
“请小姐静待我们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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