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有人对此怯懦言论不予认可。
“我真蜡雄踞一方,王上英雄盖世,无数国民翘首以盼希望能够击溃敌人、扬我国威,汝等小人只会巧言令色、谗言媚上,当此国难之时未战先降,统统该杀!”
“国主乃当世豪杰,自当能屈能伸,面对强敌死战不退才是愚蠢,智者应避其锋芒、以待来时!”
“国都沦陷、摇尾乞降,国主之威望一落千丈,还有谁会跟着国主以待来时?你要知道,不知多少国人民夫时至今日依旧心向扶南!”
“放肆!扶南国倒行逆施、苛政猛于虎,天下人不堪其苦,是国主挺身而出、廓清寰宇、再造乾坤!真蜡人对扶南厌弃不已,哪里还会有人心念前朝?”
……
大殿之上一片嘈杂。
阇耶跋摩脸色漆黑,抓起身边一个唐朝出产的白瓷茶杯摔在地上,怒喝道:“都闭嘴!”
终于安静下来。
不少主张投降的大臣战战兢兢,唯恐刚才激动辩论之上有所失言进而激怒国主招致惩罚……
阇耶跋摩却没心思理会这个,他面色阴沉的盯着一群大臣,口出诛心之言:“听闻唐军已经攻陷婆罗提拔,扶离那个逆贼献表投降已经出发前往长安,其余大臣在大唐皇帝的命令未曾抵达之前,依旧如以往一样帮助唐人治理国家……所以汝等不必担心。说起来,这国家灭亡也只是国主与王室遭受极刑而已,汝等大臣只需老老实实遵奉大唐皇帝之号令,依旧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啊?国主何出此言?!”
大臣们都吓坏了,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阇耶跋摩性情冷酷、六亲不认,情绪上头的时候极为暴虐,对臣子动辄打杀……
万一认为有人想要献城投降,那可如何得了?
“吾等忠于国主,誓死不渝!”
“愿意为国主尽忠,死而无憾!”
听着殿上一片表忠心的声音,阇耶跋摩露出一个笑容,抚掌道:“好好好,果然都是我的忠臣良将!既然诸位这般忠诚于我,那就等城破之时请诸位与我一同冲锋陷阵,咱们君臣一体,一同死在唐军屠刀之下!如此这般,足矣彪炳青史了!”
“啊?这……”
“国主万金之体,不可犯险啊!”
“吾等死不足惜,国主切不可如此!”
阇耶跋摩笑容玩味:“倘若这他曲城当真城破、亡国,诸位大可拿我这颗大好头颅去向唐军换取荣华富贵!”
不待大臣们叫嚷,不耐烦的摆摆手,懒得继续逗弄这群混账:“派人盯紧了沙湾那吉城,现在唐军正待围攻其地,想必是挡不住唐军的,但是能衡量一下唐军之虚实也不错,待到沙湾那吉城沦陷,这他曲城是战是降、是进是退,再做决断不迟。”
“国主英明!”
“正该如此啊,敌人尚在百里之外,吾等岂能自乱阵脚呢?”
“或许沙湾那吉城就能将唐军挡住也说不定!”
“倘若那般,咱们就可以尽起大军绕到唐军身后,出其不意将其后路截断!”
“普天之下尚未听闻谁能战胜唐军,若能全歼进犯之唐军,真蜡便可称霸寰宇!”
阇耶跋摩面容冷峻、不置可否。
他对战胜唐军没有信心,但是舍弃他曲城逃遁至北边深山又不甘心,所以想着等一等、看一看,倘若唐军势如破竹攻陷沙湾那吉城,那么他必须放弃都城、带上钱财军队避其锋芒。可若是唐军在沙湾那吉城攻势受阻,则意味着唐军并不似传闻那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到时候组织防御、步步为营,再联络深山之中的部族许以重利前来襄助,未必不能将唐军击溃。
最起码也可以迫使唐军开启谈判,大不了就将水真蜡全部割让给大唐来换取其退兵……
大臣们何尝不是如此想?
真蜡距离大唐远隔千山万水,之所以打着“为扶南国复仇、维系正朔”的旗号劳师远征,无外乎宣示武力而已,只要真蜡愿意称臣、割地、赔款,大唐又何必非要覆灭真蜡?
“报——”
就在阇耶跋摩即将宣布退朝之时,忽闻报信之声由远及近,倏忽间已至殿外。
有禁军匆忙入内:“启禀国主,有前方战报传来!”
“宣!”
“是!”
须臾,一名军卒快步入内,跪倒王座之前,疾声道:“启禀国主,唐军兵分三路已经绕过沙湾那吉城,直奔国都而来!”
“啊?”
“怎么可能?”
“唐军疯了吧,连后路都不要了?”
“这般轻忽急进,兵家大忌啊!”
大臣们惊诧万分。
阇耶跋摩摆摆手示意诸人闭嘴,他盯着军卒问道:“详细说说!”
“唐军三路大军于沙湾那吉城会师,今日早晨发动攻势,但两路陆军并未参与攻城而是从东西两侧绕过,唐军水师击溃我方战船之后陈兵河道之上以火炮轰击城池,沙湾那吉城守军不敢正面对战龟缩不出,然后唐军水师在纤夫拉拽之下溯流而上,舍弃沙湾那吉城直奔国都而来!”
听闻此言,阇耶跋摩勃然大怒,狠狠一拍身前案几:“唐人猖獗至此,欺人太甚!”
过沙湾拿吉而不攻,丝毫不在意给自己身后多出一颗钉子,唐人的意图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本不将他曲城放在眼中,毫不认为他曲城可以给唐军造成一丝半点的困难。
大殿之上,群情激愤。
真蜡不过是一个由部落发展而来的国家,既没有自己的语言、更没有自己的文字,文化几乎一片空白,国家整体也更似于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所以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文臣”,所谓的大臣也都是各族部落的权贵。
这些人都是从小就打仗的,骁勇善战、弓马娴熟,对于兵事自是略知一二。
此刻听闻唐军居然犯下这般兵家大忌,顿时都激动起来。
只要能够抵挡唐军攻势,使其陷入苦战,那么其身后的沙湾那吉城便可趁机截断其退路,后勤辎重断绝导致唐军军心涣散,他曲城、沙湾那吉城前后夹攻,当可击溃唐军。
而这样一份功勋,足矣闪耀当世、震烁千古!
“国主,老臣愿意率军出城,给予唐军迎头痛击!”
“还是让我去吧,你岁数大了不宜操劳!”
“唐人凶戾,侵我国土、戮我国民,我当一马当先与敌决战!”
大臣们纷纷出言请战,之前的投降话语半字不见。
毕竟谁又愿意眼睁睁看着这等有可能扬名于世、流芳千古之机会白白溜走呢?
阇耶跋摩也不愿意。
所以他拒绝了一众大臣的请战要求:“我当亲率‘神君’抵御外侮,于他曲城外击溃唐军!”
所谓“神君”乃真蜡人对于大象之尊称,真蜡人认为大象乃是神明之坐骑,其忠诚敦厚、刀枪不入,是“护国神兽”,所以真蜡有一支规模在一千头大象组成的象兵部队。
倘若能够驾驭“神君”击溃唐军,再顺势向南攻城略地、收复水真蜡,他便是举世闻名的真蜡之王,威望将会臻达巅峰。
大臣们齐齐无语,可国主想要此等机会他们又岂能拒绝?
不过还是有人表示担忧:“多年前咱们曾经与唐军交战,战无不胜的‘神君’虽然不惧唐人之强弓硬弩,但是对其火器却很是恐惧,其火器声如惊雷、焰如神火,‘神君’踟蹰不敢上前。”
阇耶跋摩却是不以为意:“此一时、彼一时也,诸位爱卿放心,我早已做好准备,诸位且在城中静候佳音!”
当下,由最宠爱的嫔妃服侍着穿好盔甲,乘坐御辇率领一千禁军来到城东的“象园”,将大象牵出来,禁军登着梯子爬到大象背上用绳索将自己捆绑在马鞍一样的坐具上,手持长达丈余的长矛,声势赫赫、威风凛凛。
大臣们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神君”看上去有些木讷、焦躁,等凑近了观看,才知道“神君”的眼睛被刺瞎、耳朵被刺聋,但因为从小便接受驯养,所以即便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却也可以通过栓在其耳朵上的绳索来操控其进退、拐弯。
诸人纷纷惊诧,连声恭维。
见这些“神君”的伤处已经愈合,可见国主早就对这一战做好了准备,却是封锁消息无人知晓……
阇耶跋摩威风凛凛的坐在“神君”背上,神情很是得意,自己当真是战略天才啊,否则何以想出此等绝妙好计?
“神君”眼不能视,自然不会惧怕火器之光亮,耳不能闻,当然也不会被火器之轰鸣所惊扰,只需对敌之时一往无前展开冲锋,庞大的体型、巨大的力量、强悍的防御便足矣摧毁世间任何一支军队。
唐军再强,兵卒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焉能与“神君”抗衡?
“出发!我将率领‘神君’于城南列阵以待,与唐军决一死战!”
“祝国主旗开得胜!”
“击溃唐军、战无不胜!”
“愿神明护佑国主!”
“呜呜呜——”
号角声中,一千象兵汇合万余精兵,浩浩荡荡赶赴城南平原,排开阵势,等待唐军归来。
一时间号角争鸣、旌旗招展,汹涌战意滔滔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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