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五岁开始就在灶房打下手，一些轻便的活都是她做的，洗锅洗菜煮饭切菜。
那时候她太小还没灶台高，她就踩着凳子上灶台了。六七年下来，她在灶间也是一把好手，什么都会了，就连大菜都能上手试试。
“嗯，你先忙着，我去拿粮食过来。”
范大娘交代一下就出了灶屋，范方宜看着她进了自己房间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奶…”
“…奶奶…”
范佑拧和她三姐看着推开房门的奶奶，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很高大，光线从她周身缝隙透进来，给屋子增添了一抹光亮，但是她的面容却隐在光线背后模糊不清，阴影中的眼神泛着锋芒，令人遍体生寒。
她木木的低头打量眼前忐忑不安的两个小丫头，泛着灰白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她漠然的踏前一步，缓缓转回身体掩上房间门，没发出一点声音。
范方容警惕的看着奶奶，颤抖着手拉着妹妹小心的后退在桌子后面，眼也不眨的紧盯奶奶右手上拿着的木棍。
“奶…已经天黑了…我爹娘和二叔二婶应该回来了，要不我们姐妹出去看看…”
范方容努力客服恐惧，想提醒奶奶她爹娘就要回来了，不能打她们，被她阿娘遇上肯定会打起来。
范大娘握着木棍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捏紧，来回几次终是捏的紧紧的，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别怪我！是你们不好…是你们让我范家越来越穷…都是赔钱货，赔钱货就不该存在……”
她的表情逐渐失控，变得越发狰狞，鼻翼不断翕动，充血圆睁的双眼狠厉的看着两个孙女，“你们去死，去死…死了我就能添孙子，我就是村里独一份。”
她似乎有些魔怔了，一直不停的念念叨叨，两姐妹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桌后一动不动。
墙外传来过路人越来越接近的交谈声，“你说新搬来的李家还有余钱吗，她家是不是就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了。”
“不知道，大概是没多余的钱了吧，听说都用来建房子了，现在可能还比不上范家，人家有两个在城里挣钱的人。”
“人李家也不差，还有个当警察的人，听说她家还要在城里开个铺子，哪家更强现在难说。”
“那可不，反正都比我富裕。唉，范家有个病丫头，这些年来也花了不少吧，我上次有事进城听人说一剂药要半个大洋，每次开中药都是三五剂，贵着呢！”
听着这变得微弱的声音传递出来的信息，范大娘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唰的转过头目光森冷的盯着小孙女，心里的念头越发肯定。
没了这个花钱如流水的病秧子，她范家的日子会过得更好，她依然是独一份的体面人。
她忘了她几个儿子早已分家析产过自己的生活，她小孙女没用她一毫银钱，用多少与她无关。
这一刻她坚定了想法，她是对的，是为了她大儿一家好，是要好心帮他们过上好日子。
她握着木棍的手轻松颤动，带着她的身体也颤动起来，哆嗦着嘴唇哄劝，“柠柠，你过来，奶奶帮你！奶奶是为你好，过来。”
范佑拧吓得不断后退，无声的泪水流了满脸，她感受到了，从奶奶灰暗又冒着光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奶奶想打死她，她想要她死！
“…不…我不要…不要…”
她要爹娘，要大姐二姐！
范方容被奶奶的疯狂样子吓住，她愣愣的看着奶奶慢慢的徐步靠近妹妹，看着奶奶高举木棍，看着奶奶似是用尽全身力量挥棍而下…
门被大力拉开，在墙上反弹后又关上，发出吱呀一声，刺耳又闹心。
“砰…不！小妹…”
“…不！…不…大姐？…大姐！”
一道影子飞扑而入，护在吓傻不会动弹的小姑娘身上，她被重重的一棍打下，摔倒在女孩身上，都没来的及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寂静的空气里充斥着血腥气，气味逐渐浓郁。
范方容刚想推开奶奶的身体保护妹妹就被闯进来的姐姐抢先一步，她眼睁睁的看着奶奶一棍打下去，看着大姐没有任何反应的就晕了过去，看着姐姐身边淌出了一小股鲜红夺目的血！
“不…大姐…大姐…姐！”
她拖拽着发软的腿靠近躺在地上的姐姐和妹妹，抖动的手僵在半空，她不敢动，不敢触摸，不能哭泣。
看着姐姐身下的妹妹瞪大着一双杏眼，空洞又无神，心痛的无法呼吸。颤抖着手抹上妹妹白嫩小脸上的血滴，看着那抹鲜红，她缓缓的转头看着她曾经的奶奶，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深沉的黑！
她嘴唇颤动起来，终于咧开了嘴，牵起嘴角扯出个笑容。
你不死，我不休！
吱呀一声，门被人拉开，落日的余光照射进沉寂的昏暗的房间，增添了一抹光。
“小妹，我把…爹娘…”叫回来了，你们别怕。
拉开门走进来的范方萱失声，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姐和小妹，看着坐在她们旁边嘴角带笑的三妹，兀的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膛上沁在心坎，苦涩得紧！
踉跄着跑过去查看，不敢乱动只敢探探额头，小妹没事只是呆了，大姐，大姐，看着手心的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尖叫。
“啊啊啊…爹！娘！啊啊啊…”
凄厉至极的尖叫声将院子里打水的众人骇住，扔下木盆跑到房门口，看清房间里的场面都骇得倒退一步，除了范老大夫妻。
两人冲进房间，将怔愣许久看着手里木棍的范大娘撞到了一边也没注意，眼睛里只有躺在血泊里的女儿们。
控制住翻腾的心绪，柳芽小心的检查大女儿的伤，头上的伤口看不到不敢动，可背上被抽裂开缝的棉衣可以知道她后背的伤有多重。
“大庄，你去找村里的刘郎中，让他拿止血的药过来！该要给大闺女检查，赶紧的！”
范大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媳妇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转身跑向院门外。
被高高的院子门槛绊了一下，直接翻滚着摔出了一米多远，小腿还磕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可他好似没感觉到疼痛，眨眼之间就爬了起来跑向刘郎中家。
柳芽忍着心底对老太太的恨，交代完丈夫，又看着门口的二弟，
“二弟，你跑下村长家，请他过来一下，如果方宜有不好还需要他派人骑马去镇上请个大夫，方宜的伤在头部，不好连夜移动。”
平日爱和大嫂别苗头的二弟媳妇听了这话就推搡着还怔愣的丈夫，看他还不回神气急败坏的甩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蠢货，还不快去叫村长上镇上请大夫。快去！”
看捂着脸跑走的丈夫消失不见，她将几个被吓着的男孩赶到一起，关在她们两口子的房间里锁上门。
院门外围了一圈人，都是听到尖叫赶来的，有的人手里还拿着家伙，都以为进外人捣乱来了。
“范二家的，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家的急急去村长家了。”
看见只有范二媳妇在房间门口，村民热心的询问。
“唉！出大事了！”
范二媳妇没有想隐瞒，她和大嫂不对付都是小事，大家都是这样拌嘴呛呛的，和老太婆关系更差，婆媳矛盾问题大了去，三天三夜都说不尽。
她不配她唤她一声娘，这么狠毒的性子，亲孙女都能下狠手，可见心毒。
“唉，也不知道娃她奶发什么疯，用木棍打了几个女娃，大丫头被她打晕了，淌了一地的血，看着就发慌！”
“啥，范大娘打孙女，还出血晕死了！”
村民们震惊不已，看不出范大娘这么狠毒的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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