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刑侦队员小汪就带领一队人马再次杀了个回马枪，直奔杨珊的出租屋。
说来也巧，或者说，不巧——就在她们踏上楼道口的那一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杨珊正背着个半旧的双肩包，一只脚已经迈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冷不丁看到刚才才问过话的警察去而复返，而且阵仗明显比之前大了不少，杨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堆起好奇的笑容迎上去：“警官，还有什么事吗？我这刚准备去上班……”
她话还没说完，为首的小汪已经一步跨上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请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我们需要你再详细配合了解一些情况。”
“啊？”
杨珊像是被噎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大了，“刚才……刚才不是都问清楚了吗？怎么还要去？我这赶时间呢！”
她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狭窄的楼道里除了几名面色严肃的警察，再无她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
“警官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一个在KtV端盘子递水的服务员，能知道什么呀？这……这阵势也太吓人了。”
小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搞没搞错，去了就知道了。既然专门来找你，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她目光锐利，像钉子一样钉在杨珊脸上。
杨珊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是因为……李倩的事？”她语速加快，试图解释，“她的事我上次，哦不，就刚才，都跟你们说了啊！她都消失一年多了，音信全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是在同一个场子上班，偶尔下班顺路一起回来，进了这栋楼，就各回各屋，门一关，谁还管谁啊？你让我再说，我也说不出花来呀！”
她还想继续辩解，但小汪已经失去了耐心，朝身旁一位身材壮实的年轻警员递了个眼色。
两人同时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杨珊的胳膊，力道不轻，带着明确的导向性。
“走吧，有什么话，到了局里再慢慢说。”小汪的声音冷了下来。
“局里？什么局里？审讯室吗？”
杨珊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不行啊！我今天有班！不去要扣钱的！这个月的全勤奖、绩效都没了！警官，通融一下，等我下班再去行不行？”
小汪丝毫不为所动，一边示意同事将人带离，一边淡淡开口：“工资的事，你可以跟你们主管解释。
但这个案子，缺了你，我们下一步还真不好开展。所以，麻烦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行！真的不行！今天排了我的班……”
杨珊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徒劳地回荡，但她的挣扎在两名训练有素的警员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脚步不由自主地被带着向楼下走去。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还没来得及锁上的房门，眼神复杂，那里有她匆忙收拾好的背包，或许还有她试图掩盖，却已被警方敏锐嗅到的秘密。
尽管她嘴上不停地抱怨天气炎热，小汪和另一名警员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左一右架着她，毫不客气地将她塞进了警车后座。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市声，也仿佛将她所有的辩解都堵了回去。
三十分钟后，杨珊被带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照得人无所遁形。
小汪和另一名警员已经在桌子对面坐定，表情严肃。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单向玻璃后面，吴畏静静地站着，目光锐利。
小汪翻开记录本，头也没抬，例行公事地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姓名。”
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手腕上的铐子哗啦作响：“我去！警官，有没有搞错啊？”
她扯着嗓子，一脸难以置信，“都把我‘请’到这儿了，还能不知道我叫啥？你们这流程走的，也太敷衍了吧！”
小汪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重复道：“姓名，年龄，住址，工作单位。一个一个说，不要漏。”
杨珊原本还想硬气地顶撞几句，可视线对上两位警员那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闷声回答：“杨珊……二十四岁。住西湖小区边上那个出租屋。在……皇朝KtV上班。”
小汪低头快速记录着，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写完，她再次抬头，问题直指核心：“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过来吗？”
这个问题像是点燃了杨珊的某个开关，
她立刻激动起来，身体前倾，语速飞快：“警官，这话该我问你们吧？从你们盯上我开始，我就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被你们拦下来问话，刚想出门透口气，好家伙，直接又给按住了！你说我什么心情？我可是正经良民！在KtV上班怎么了？那也是靠力气吃饭，辛苦钱！你们是体会不到我们这种夜班熬通宵的艰辛的……”
小汪不耐烦地一摆手，直接打断：“打住！废话少说。”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绷紧。“从现在起，我们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别扯没用的。”
“你和李倩熟吗？”
“不熟。”
对方回答得倒是干脆，眼神却有些闪烁，“就是……就是住一个屋的。这房子是咱们皇朝KtV统一租的，专门给那些在城里没地方落脚的员工住。”
“住一起多久了？”
“差不多……有半年了吧。”
“半年时间不算短，你跟她真不熟？” 小汪追问，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信。
“真不熟！”对方嗓门提高了一点，似乎想用音量证明清白，“她平时回来得晚，我回去也晚，偶尔碰上了，也就点个头、‘吃了吗’两句，再没别的了。”
“那她平时社交怎么样？有没有见过她和什么特别的人来往，男的，或者女的？”
小汪一边问，一边敏锐地观察到对方下意识地左右瞟了瞟，手指也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这个……哎，这不好说吧？” 她露出一个为难的、甚至有点暧昧的表情，“警官，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时候……她带个朋友回来，我也不好多问，对吧？”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聊闲天！” 小汪猛地加重了语气，手指关节叩了叩桌面，“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呈堂证供！你想清楚再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轻重！”
她连忙摆手，显得有些慌，“我就是……就是实话实说。偶尔，是有那么几次，她带过不同的男的回来。您想啊，在KtV那种地方上班，灯红酒绿的，看对眼了，一起回来……也、也挺正常，是吧？” 她试图挤出一个理解万岁的笑，但在小汪冷峻的目光下，那笑容迅速僵住、消失了。
“那在她失踪前几天，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 小汪抓住关键点，紧逼不放。
“失踪前一天？”
对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那天晚上……她回来得特别晚。我确定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因为我正好起夜上厕所，在门口撞见她了，还打了个招呼，她就‘嗯’了一声，低着头就回屋了，闻着有点酒气，看样子没少喝。
不过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她起得晚，我走的时候她屋还没动静呢。”
后来呢？后来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小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无奈，“她那天没来上班之后，我确实去找过主管。主管听我说完，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可能家里有事吧。’”
她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解：“但奇怪的是，主管好像也并不太在意。也是，我们这家皇朝KtV人员流动太大了，今天还在这唱歌倒酒，明天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人影了。可是你说，哪有人连工资都不要就消失的？”
“何止是低啊，”小汪苦笑一声，“有些姑娘要是运气好，傍上了大款，一晚上拿到的小费，可能都比在KtV辛苦干一个月挣得多。所以有人突然不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就在这时，技术队小张刻意压低的嗓音：“陈队，这边有发现。”
老陈立即对电话那头说：“稍等。”随即切换了频道，“说。”
“我们刚进嫌疑人离线的出租屋，”小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嫌恶，“我去，老大，这味儿真够冲的。初步判断，这房间至少一年没通过风了。”
老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透过耳麦能清晰地听到现场勘查人员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以及相机快门不断响起的“咔嚓”声。
“现场环境极其脏乱，”小张继续汇报，“是个两室一厅，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一进门就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年轻的技术员小李刚进来就差点吐了。”
老陈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昏暗的房间里，灰尘在唯一的光束中飞舞，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
小张的声音再次响起：“垃圾桶里堆满了腐烂的水果皮，床边有一大片深色污渍，看起来像是某种液体打翻后干涸形成的。最诡异的是……”
小张突然停顿了一下，老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整个房间虽然乱，但乱得很‘整齐’，”小张的声音带着困惑，“像是有人刻意布置成这样的。陈队，我觉得这里可能不是第一现场。”
老陈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切换回与小汪的通话：“小汪，你刚才说，在KtV里有没有其她人和离线比较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小汪似乎在努力回忆：“这个我真不太清楚。我和她也就是普通同事关系，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其她人……好像也没见她和谁特别亲近。”
“仔细想想，”老陈不放过任何线索，“有没有人可能知道她的去向？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技术队队长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分散勘查：“按标准程序来，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重点是寻找第二个人活动的痕迹，以及任何可能暗示这里并非第一现场的线索。”
一名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提取着床边污渍的样本，另一名则戴着手套，开始翻查堆在角落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败物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突然，年轻的技术员小李在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队长，您过来看一下这个。
队长快步走过去，顺着小李手指的方向，发现厨房门框上有一道极不显眼的划痕，痕迹很新，与周围陈旧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小李压低声音，“好像有人最近强行撬开过这扇门。”
但是不知怎的，我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我们要细致，再细致一点。
出发前吴队长再三强调过，现场勘查就像剥洋葱，每一层都不能放过，稍有不慎，关键的线索就可能永远消失在眼皮底下。
“等会儿吴队可能要过来，”我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同事说，“咱们先把基础工作做到位，别让她觉得咱们新人手生。”
每一件设备都派上了用场，勘查现场的氛围，竟莫名让我想起在纪录片里看过的美丽国cSI的办案场景。
而技术队长就站在房间中央，双臂抱胸，目光如扫描仪般缓缓扫过四周。
她先是侧耳贴近窗户，仔细听了几秒——门窗闭合严实，没有撬动的痕迹，安静得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可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回了地面。
地面上有一处浅浅的印子，虽然被时间磨得有些模糊，但印迹边缘仍零星散落着几粒玻璃碎渣。
“不对劲……”队长蹲下身，指尖虚虚划过印痕，“如果真有东西砸下来，玻璃渣不该只有这么点。”
她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是被人清理过，那清理得也太‘客气’了，偏偏留下这几粒，像是故意摆在这的……”
接着，她转向衣柜。柜门整齐，衣物摆放有序，完全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看来不是为财，”她喃喃自语，“至少这一块能排除侵财盗窃。”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异样——衣柜与床之间的地板上有两道极浅的拖痕。
这床据说已经几年没动过地方，四条床腿都在地板上压出了深黄色的印迹。
可偏偏靠衣柜这一侧的床脚，印迹边缘出现了细微的错位，像是最近被人轻轻推动过。
队长的眉心骤然锁紧，仿佛一道电光劈进脑海——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拨号键的瞬间，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吴队长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如炬：“怎么样？有没有重要的发现？”
王瑞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那道床脚的拖痕，语气沉了下来：
“吴队，你来看这儿——这房间，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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