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海瑟依约而至，云琅抱着剑倚在凉亭的柱子上，一身白衣，一根墨带，光影斑驳。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气息属于黑暗，人却活在光明之下，一身冷然，光站在那里就如一把倒插在地面的剑。人如其剑，剑如其人。
云琅见她两手空空，抬步离开了身后的柱子，“你想学什么。”
海瑟两手一摊，直言道：“轻功，内力。”
云琅站到她身前，“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海瑟笑，“能让我活命的东西。”
云琅嘴边扯起极嘲的弧度，手在腰上一摸把剑解下，抛给她，“用剑，能伤我一分，我便教你。”
海瑟愕然接住，到手的剑有些沉，这种长兵器她并不熟悉，但在军队的时候倒是参加过西方的剑击比赛。
“这算是入学考试？”
边说边拔剑，云琅看她的姿势，便知她不会用剑，右手抬起背在身后，意思是让她一只手，还是惯用的右手。海瑟墨瞳中掠过寒光，在她眼中，他不是在谦让，而是在挑衅，敢看轻女人，她一定会让他后悔。
诤的一声，银剑出鞘，先是攻他的左脸，滑过额前再转攻下盘，剑身转得飞快，不是她手上动作快，而是她身体转的快，利用身体的旋转带动手腕，招式之间基本没有空隙。
云琅面色微沉，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本领，将最简单的动作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他一时只守不攻。
瞄准一个极其微妙的间隙，他左手一伸就要捏住剑尖，海瑟的手忽然往后一撤，银剑叮的插在地上，人飞快的借势而起，笔直的腿身横飞，与那晚逼退蒋武腿法如出一撤，但云琅并没有格挡，直接探身抽出地上的剑，同时扯到海瑟的衣领往地上一摔，重重砸到地上。
她再抬头，对方的剑已经指着她的咽喉。
海瑟痛得咬了咬牙，见他面色无异，不愤气道：“不是说让我一只手吗？”他刚才摔她下来，可是用了双手。虽然她原本的想法是逼他用双手还能赢。
“剑，是你的武器，不可以随意松手。”云琅收剑在身后，弯腰捡起不远处的剑鞘，“不过，是你赢了。”他用双手是无意识的，因为她的动作让他心生警觉，已经不能刻意去控制谦让。
“现在能教我了吗？”海瑟拍拍屁股站起来。
云琅开口，“内功源于心法，法由心生，聚气凝神。我们修炼之人，注重精、气、神，三者合一。你有些武学底子，力道刚猛，动作利落，加上身法诡变，我可以教你一套剑法。”
“剑法？”海瑟皱眉，“轻功和内功呢？”
云琅将剑给她，自己握着一截剑鞘，“你所求不过是保命，这两者至少练八年十年，你想学吗？”
……这时间，还不如她挂了后投胎重来的快。
“不了不了，学速成的，速成。”
“我只教一遍，你记住了。”
“啊不，等等，等……”
接下来的几天，教学情景如下：
“错了，膝盖伸出去被人砍吗？”
“……”
“腿太硬，重来。”
“……”
“收腹，不是叫你憋气。”
……
海瑟每天听薛瑾唠叨完，还要送上门去被云琅摧残，最忍无可忍的一次就是他说，“你学成之后真的是要保命，而不是去送命？”
想她一个军队散打冠军，拿着把一点都不顺手的剑还每天被人践踏自信心，弄的她几天都开始怀疑人生。但云琅说归说，教出来的效果还是不错，具体表现为她的五官感觉更为灵敏，听到更远的声音，能看到更多东西，这都是精神气有所提高的表现。
每天晚上，她还要打坐冥想，默念心法，听说这是修炼内功的必要过程，虽然她已经来不及，不过弥补多少总聊胜于无。
又是一个艳阳天，海瑟练了几天筋骨，久违的感觉有些腰酸背痛。连钰见她这几天皮青手肿，沐浴的时候煮了不少舒筋活络的汤药，下在水里。海瑟昨日已经能把曲子吹完整，今日打算晚点过去。
连钰给她端来早饭的包子，姑娘的口味也是奇怪，放着国公府精致的点心不吃，非要吃街上的大包，每日一早她买好回来，卡着时间点送来。
“姑娘，春涧裳赶制的礼服送来了，您要试穿吗？”
海瑟记得当时看过的衣料，用一年才出十匹的叠云布裁制的礼服，高贵大气的绛红色，繁琐花纹在成布之时已经缝纫其上。这套成衣布料珍贵，当时梅姨说要有她亲自缝制，现在这么快就做好了？
试穿什么的还是算了，她知道这种盛装的衣服穿起来会很麻烦，“拿来我看看吧。”
连钰搬出一个有她半身那么长的盒子，打开，内衬蚕丝白衣，衣襟两边吊着金穗，柔软的衣料流光溢彩，腰间绣着一只不太显眼的金凤凰，隐藏在复杂的布料纹路之中，头朝着金穗似在盘旋高鸣，衣服旁边摆着一根用绸布簇成的花带，小小的一顶，看不出是什么花，黑色，庄严，又惊艳。
是绑在脖子上用来遮挡伤口的。
她已经能想象出，自己穿上这套盛服，会是什么样子。
“很好看，收起来吧。”
绛红与墨黑，血色与暗夜，很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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