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名为“必胜”的信念,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迅速在指挥部内所有将领的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不再是面对未知黑暗的可怜虫,而是手持神之火炬,洞悉一切的猎手。
之前对拓跋晴和王璇玑的些许轻视与不服,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敬畏的信服。
这种信服并非源于她们的身份或李唐的威严,而是来自于她们所展现出的、超越这个时代认知极限的绝对掌控力。
“诸位。”
王璇玑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她的语调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决断:
“‘天眼’让我们看到了敌人,但胜利,仍需我们用刀剑去夺取。”
她的目光从那张令人震撼的地图上移开,落在了沙盘中央,那片代表着涿州及其周边区域的广阔地带。
“诚然,袭击敌军被甩在身后的辎重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断其粮草,敌军前锋不战自乱。这确实是兵法常道。”
她的话让包括张猛在内的几名将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这几乎是教科书般的打法。一支孤军深入,粮道被拉长到五十里外,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然而,王璇玑手中的红色炭笔却并未指向那支“蠕虫”,而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重重地敲击在“涿州”的位置上。
“但是,诸位想过没有?王承宗麾下皆是百战精锐,即便粮草被断,他们能支撑多久?三日?五日?以他们的凶悍,完全可能在断粮之后,不顾一切地猛攻我军,试图在彻底崩溃前撕开一道口子,甚至与我军玉石俱焚。”
“更重要的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仅仅击溃一支前锋,烧掉一些粮草,对整个战局而言,不过是伤其皮毛。王承宗的主力尚在,他完全可以退回幽州,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而我们,则会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指挥部内,刚刚燃起的兴奋火焰,被这盆冷水浇得略微降温。
将领们开始顺着王璇玑的思路,重新审视整个战场。
是的,王璇玑说得对。他们要的不是一场小胜,而是要一战定乾坤,彻底打断成德军的脊梁骨!
“所以。”
王璇玑的红笔在沙盘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从敌军主力大营,直指涿州城,缓缓说道:
“我们的目标,不能仅仅是那支被甩开的辎重队,甚至不能只是这支骄狂的前锋。”
她的笔尖最终落在了涿州城上,仿佛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我们要打的,是涿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猛第一个没忍住,失声道:
“打涿州?王参军,那可是坚城!敌军前锋数万人盘踞于此,城内还有守军。我们总兵力不过三万,还要分兵设伏,如何攻得下涿州?”
“谁说我们要攻下涿州了?”
王璇玑反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抬起头,看向身旁的拓跋晴。
拓跋晴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接过话头。她的声音不像王璇玑那般清冷,却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铿锵之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参军的意思是,我们要用涿州,做个饵。”
她从沙盘的备用盒子里,拿起一枚代表己方部队的蓝色小磁石。
“敌军前锋连日劫掠,早已是兵骄将惰。在他们看来,我们龟缩定州,不敢出战,整个河北北部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涿州,是他们南下的心理锚点,也是他们囤积劫掠物资的临时仓库。此地若遇猛攻,王承宗会怎么想?”
拓跋晴的目光扫过众人,自问自答:
“他绝不会认为这是佯攻!他只会认为,我们被逼到了绝境,狗急跳墙,试图通过攻击涿州来围魏救赵,解易州之围!
为了保住前锋的战果,为了稳住军心,他必然会亲率主力,倾巢而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增援,试图在涿州城下,与我军进行决战!”
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之前还觉得匪夷所思的计划,在拓跋晴的阐述下,变得如此顺理成章,仿佛一切都在按照敌人的思维惯性在演进。
“妙啊!”
那名先前屡次反对的老将抚掌赞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以攻代守,以虚诱实!主帅此计,深合兵法虚实之道!”
拓跋晴微微颔首,目光再次回到沙盘之上,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现在,本帅命令!”
指挥部内,所有将领瞬间挺直了腰杆,神情肃穆。
“第一步,‘饵兵’!”
拓跋晴将那枚蓝色小磁石,大张旗鼓地放在了定州通往涿州的官道之上,然后用手指猛地向前一推。
“抽调第一步兵营,加强一个榴弹炮连!由张猛将军率领!”
“末将在!”
张猛闻言一愣,随即大声应道,脸上满是激动和不敢置信。
他以“莽撞”闻名,没想到主帅竟然会将如此关键的任务交给他。
“你的任务。”
拓跋晴盯着张猛,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是大张旗鼓地向北急进!摆出我军主力尽出,不顾一切要猛攻涿州的态势!斥候要放出去,军旗要打起来,要让方圆百里都知道,我西北军主力,倾巢而出,直扑涿州!”
她加重了语气:“记住,你的任务有两个核心。第一,攻得要猛!要打出我西北军的气势,让敌人确信你们就是主力。
第二,撤得要快!一旦发现敌军主力大规模出动的迹象,立刻脱离接触,交替掩护,向预定地点回撤。
你的任务不是杀伤,而是把王承宗那条大鱼,给我从他的老巢里,牢牢地吸出来,吸到涿州城下!”
“末将……遵命!”
张猛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甲,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
他明白了,这个“莽撞”的任务,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第二步,‘铁砧’!”
拓跋晴的手指,移到了沙盘上那个被王璇玑画了圈的地方——岐沟关。
她拿起数枚代表主力的蓝色磁石,一枚枚地按在了岐沟关两侧那由等高线清晰标识出的高地之上。
“第二、第三、第四步兵营,以及炮兵主力集群,由慕容秋统一指挥,立即秘密开赴岐沟关两侧高地,构筑伪装阵地!”
“在!”
慕容秋上前一步,沉声应道。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只有绝对的冷静。
“你们是砸碎敌人的铁砧!”
拓跋晴的声音冷冽如冰,眼神凝重地沉声说道:
“我给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绝对隐蔽!在接到总攻命令之前,哪怕敌人的斥候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哪怕他们的主力大军已经进入了山谷,只要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一枪一炮,都不许暴露!”
“是!”
慕容秋的声音斩钉截铁。
“第三步,‘铁锤’!”
拓跋晴的目光,投向了沙盘上岐沟关战场的外侧,那里是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带。
她将代表骑兵和轻步兵的磁石,重重地拍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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