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 生死之间
“所以我此时，心中竟不知该如何看待此事，算来其实是我对不住母亲，因为这些年的怨恨，我从未想过找自己的父母，若是我也去努力找他们的话，也许早就重逢了，更不会有今天的事……”萧洛一语罢了，眼眶也发红了。
“想不明白，便不要去想了吧，师兄，”君霏羽迟疑了半刻，才温声劝导起萧洛，“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师娘和师父一直都很爱你，也一直在四处奔波找你，也曾为你而分隔两地多年，如今你回来了，对于师父师娘而言便是个莫大的安慰。正如师娘所说，你能好好活着，她此生心愿已了。”
萧洛压抑住即将落下的眼泪，抬起头看了看君霏羽，忽然感觉这个女子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强势，反而更有一种温柔大气，喉头不由一梗：“多谢师妹对他们一向的照顾。母亲如今在这里，父亲又在何处呢？”
“他在……地狱之谷。”君霏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地方说了出来。
“地狱之谷？”君霏羽本以为萧洛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但萧洛听后却是一怔，然后语气坚定道：“那个地方我很熟悉，我这就赶去，我会护他周全。”
“你很熟悉？你去过那里？”君霏羽闻言愕然不已，既然萧洛曾经去过彼处，那么在这四百年的光阴里，天权老人应该也在那里，为什么他们竟然擦肩而过，没有见到彼此？
“是，我为了某件事情曾经去过多次，虽然并没有走遍地狱之谷，但是对于大半地方还是熟悉的，既然父亲在那里，我便是一定要去。”萧洛说这话时的眼神也已经变了，变得和以前一样锐利，母亲的猝然离去让他消沉不已，但父亲的安危却让他立刻振作了起来。
“师兄真的决定要去么？那个地方是很危险的，不过，我丈夫也去了，他会暗中保护师父，你其实不必亲自去。”君霏羽下意识阻拦了他一下，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并不想阻拦，她觉得，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独孤族长都能去，我便是非去不可了。劳师妹替我照顾好孩子们，回来时我再想想该作何打算。”萧洛难得地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向君霏羽提了个请求。
对于君霏羽而言，她早已习惯了照料这几个孩子，便是萧洛不提这么一句，她也是一如往昔，遂点了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既是师兄去意已决，我也不再拦阻。这个盒子你拿去，若到了危急之时，打开它，我夫君便会设法来见你。”
萧洛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但还是接过了盒子，向君霏羽拱了拱手：“多谢师妹相助，我届时相机行事。”
“愿师兄此去行事小心，莫要忘了书儿和墨儿还在等你，一切珍重。”君霏羽总觉得萧洛这个人性格略有些孤僻，不出寻常，怕他行事冲动做出什么事来，此时只得嘱咐他顾念孩子莫要冲动，也不知他听得进去几分。
“好，我都知道了，师妹放心。”萧洛大概也看出了君霏羽也许并不是那么信任自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抵触之意。
萧洛离开之后，君霏羽才觉松下一口气来，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缓一缓神，却见姝晓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走了过来，伸手向她：“娘亲，晓晓很难过。”
君霏羽是那种宁可委屈自己也不委屈孩子的人，因此尽管此时疲累不堪，还是蹲下身将姝晓拥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为什么晓晓会觉得不开心呀？”
姝晓嘟着嘴，又向里面看了看冰棺，疑惑道：“师祖婆婆到底是怎么了？娘亲为什么要让人把她放到冰里？她是和阿夜叔叔一样睡着了么？书儿和墨哥哥一直在哭，我问他们，他们却不和我玩，还哭得更凶了，就连大哥哥也在手臂上戴了白花……”
君霏羽闻言一怔，姝晓生性活泼，但在有些事情上并不是那么敏感，所以她眼下才不能完全明白玉婆婆的死。
默儿和书儿都是自小在刀光剑影里长大，早就看惯了身边人的离去，墨儿也是自小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以及生母的死讯，只有姝晓是一派天真无忧无虑地长大，所以对于她而言，生死之事难于理解。
“晓晓，师祖婆婆她的确是睡着了，但她的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君霏羽想了一想，尽量用姝晓可以理解的方式讲给她听：“这和阿夜叔叔不一样，阿夜叔叔的心呀，还在咱们这儿，总有一天，他会醒来，和从前一样，和你们一起玩耍的。”
“心？是我们身体里跳动的这个么？”姝晓仍旧是似懂非懂，将小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有点不一样，心，就是神识，就是一个人的想法，师祖婆婆呀，她的神识去了很远的地方。”君霏羽又耐心解释道。
“那师祖婆婆为什么要去那很远很远的地方呢？”姝晓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哥哥和我，还有书儿姐姐都会想她的呀。”
“那个地方，我们每个人都会去的，”君霏羽悲伤地笑了笑，摸了摸小女儿柔软的发顶，“师祖婆婆年纪大了，所以要去那个地方，但是，她的心仍然会一直注意着咱们，为咱们祈福的。”
“那晓晓还能再见到师祖婆婆么？”姝晓大概明白了一点娘亲所说的意思，懵懂的心中也有些忧伤。
“会，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到了那时，我们所有人，都会开开心心地重逢，没有怨憎，只有关切和友爱地生活在一起。”君霏羽为女儿解释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眼眶也渐渐红了。
“娘亲？”姝晓见君霏羽的神情有点不对，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君霏羽险些在孩子面前落下泪来，恰好一抬眼见到凌霜过来，便赶忙招呼她来：“凌霜，你带晓晓去吃点东西吧，忙活了半日，我竟忘了这茬，再让人给书儿他们也送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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