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左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大长腿交叠，狐狸眼微微眯着，想着这些年的事情。
这些年，他一直相信，那个至尊之位，一定是他的，楚恒被立为太子，他都没动摇过这念头。
身为皇子的人，没有不惦记皇位的。只不过，有些皇子本事不够，所以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但楚左不一样，他从小暗暗立下这个心愿后，一直在为此努力。
楚恒第一次被莫洛离给刺伤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他甚至认为，那一天用不了多久就到来了。
现在他明白，他就是从那个时候飘的，整个人都是兴奋的，每时每刻都在兴奋中。
正是因为多年的夙愿马上要实现了，他即将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才在水灵削了明悦长公主的头发后，怒斥水灵。
因为他心里早就认定了，他是皇上，水灵是皇后。
皇后必须要心胸宽广，善良，大度，小事不计较，大事用智慧去化解。
像他的皇嫂钱朵一样。
而水灵，太野蛮了，对，就是野蛮，他一定要从她第一次冒犯皇家人，给她个惩治，让她的野蛮性子收敛些。
让她的修养能配得上皇室。
今天，他见识了钱朵的“宽容和大度”，是那样的笑容款款，他当时想到一个最恰当的词：笑里藏刀。
楚左顿时明白了，钱朵的宽容和大度，是心机，是阴谋，是想杀人，还笑着说，没事，砍脑袋不疼的。
水灵的野蛮，是真实，是坦率。正因为真实和坦率，看起来才野蛮。
明悦命侍卫砍水灵帷帽这件事，如果换成钱朵，她表面上一定一笑了之，甚至会说，长公主不喜欢，我以后不戴了便是。
但暗地里，她一定能有别的办法，把长公主给收拾了。
他现在明白了，但已经把水灵的心给伤了，伤得很重。
“该死！”
楚左懊恼地站起身：“当时怎么就和水灵动了手呢，这怎么办，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挽回？”
楚左从云端跌落，头脑清醒了。
这件事情，伤害的不止是水灵，还有牧云。
虽然牧云还是忠心耿耿，但对他说话，再也不是以前的语气了，他最最心腹之人，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
“不！”
楚左很激动地低喝了一声，他不要这样，他要努力，把一切都变回以前的样子。
对，他一定要努力，一定努力挽回他喜欢的少女的心，挽回他心腹爱将的心。
不过，那天突然飘落下来的男人是谁？看样子，他和水灵关系很密切。
水灵的哥哥？不像，听牧云说过，她的三个哥哥都不会功夫。那还可能是谁呢？
正琢磨着呢，侍卫进来了，低声道：“回禀殿下，外面有个人，说他叫史白，他想求见殿下。”
楚左皱着眉头：“他求见我？他用什么资格见我？”
侍卫道：“史白说，他是先皇楚恒的人，是心腹，他有话想对殿下说。”
楚恒的心腹，能力必定不小。他来见他，是受了钱朵的指派吗？他想干什么？
想效仿莫洛离，来搞刺杀那一套？一腔怒火正无处可撒，如果他来找死，楚左乐意成全，他要虐杀他。
楚左咬着牙：“搜他身，搜完之后让他进来。”
很快，两个侍卫带着史白进来了，那两个侍卫，直接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楚左的一只两侧。
他们是楚左的贴身侍卫，身手楚左很清楚，站在他身侧的目的，楚左更清楚。
史白站在书房地中央，看着楚左抱拳低头行礼：“见过燕王殿下。”
史白说话声音低沉，气息略短，楚左一下就听出来了，这个人身上有伤，而且很重。
“你是楚恒的人？”
“回燕王殿下的话，我是先皇的人。”
“先皇！”
楚左冷笑一声：“你既然是楚恒的心腹，定然知道，楚恒活着时，最想弄死的人就是我。”
史白果断地回答：“知道。”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何事？”
史白再次抱拳：“燕王殿下，我追随先皇多年，他待我不薄。
他遇刺身亡后，明面上，是皇子继承了皇位。
实际上，朝纲被皇太后和钱一彪把持，我知道，先皇在天之灵，一定会不安。”
楚左对史白，全身充满戒备，但他说的话，还是引起了楚左的兴趣：“你要如何？”
“我要诛杀钱一彪和钱鲁，如有可能，还有钱朵。”
史白的这句话，说的果断而坚决：“先皇在世时曾说过，钱一彪和钱鲁，绝对是奸佞之人。
只不过，当时的皇后钱朵，温婉贤淑，处处替先皇考虑。
看在她的面子上，再加上时局动荡，先皇才暂时没动他们。
先皇至死都不明白，钱朵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一个，没有她的允诺和支持，钱一彪和钱鲁这样的外戚，什么都干不成，更别说保持朝纲。”
楚左冷冷地看着史白：“你想让我帮你完成心愿？我凭什么帮你？”
“这不光是我的心愿，也是燕王殿下的心愿。”
史白不卑不亢：“这万里江山，是楚家的。但现在，皇上太年幼，他把握不住。
钱朵相信她的父兄，以为他们会真心实意辅佐她儿子，她一点都没考虑，等不到她儿子长大，她的父兄一定会篡权。
他们暂时不动手，是因为北凉国的时局不稳定，他们需要的合理的傀儡给他们争取时间。
所以，我来找燕王殿下，想和你合作。”
“和我合作？你以何为资本？”
史白道：“燕王殿下，你回京城来，难道不是为了登上皇位吗？
但殿下的亲侄子抢先一步当了皇上，殿下不能仗着手上的兵权，明目张胆夺位吧？
不然就算殿下夺得了皇位，难以服众不说，也正好给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们，提供了造反的借口。
朱承望那样的事件，一定会接二连三地发生，燕王殿下就是本事再大，手上的兵将再多，也禁不起消耗。
燕王殿下不就是爱惜名声，才没立刻动手吗？”
楚左一听，眼睛微眯，当时就要发怒。
当日，楚恒派肖万河去攻打箫州，给他定的最严重的罪名就是造反。
楚左眼下没动手，就是因为这个，他真动了手，当日的罪名就坐实了。
至于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楚左没放在眼里，哪个敢造反，灭了他便是。
史白没给楚左暴怒的机会，继续说：“如果想成事，就得找到突破口，钱鲁就是这个突破口。
我有让他动起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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