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在屋门口互相看了一眼，立文脚下没停，冲了进去。
水灵看着夏立屏问：“吴小悠怎么了？”
“她，她她——她怎么跟你有啥关系？我为啥要告诉你？你想知道，自己进去看不就得了。”
夏立屏说完，撒脚就跑了。
“小悠，你怎么了，小悠，你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呀？”
立文的嚎叫声从屋里传出来，一声比一声凄惨。
水灵见夏立屏跑了，她也翻身上马，回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对夏立文和吴小悠这样的人。
弄不好，说不定还得被他们给赖上，或者挨一顿骂，那都是犯不上的。
水灵到了家门口，牵着马进了院子。
下午这回天气暖，窗下摆着几把椅子，林淑华正坐在窗下晒太阳。
看见水灵回来了，笨拙地站起身，要过来接水灵手里的东西。
“大嫂，你快消停坐着吧，这点东西，还用你拎？不知道你妹妹我，力大无穷啊。”
说完，笑着坐在林淑华旁边的椅子上，打量林淑华几眼，声线温柔：“大嫂，你这几天气色挺好。”
孙氏和夏立弦从屋里出来，孙氏坐在水灵身边的木椅子上。
水灵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夏立弦，笑着说：“大哥，这只鸡剁吧了，晚上熬鸡汤。
下锅就多添水，把肉熬得滚烂些，娘和大嫂吃了，易消化。”
夏立弦笑着道：“你放心吧，大哥在酒馆呆了两个月，做菜不比杨林师傅差多少。”
林淑华看着水灵笑：“你看你大哥，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这要是说他埋汰，还不得不洗脸啊？”
水灵也跟着乐。
孙氏接过话茬儿：“立弦做菜确实比以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有两下子了。”
“哎呦，娘啊，你这样一说，立弦会不会找不到北啊？等明儿地都不种了，一门心思做菜，那就好不好。”
“不好了，不好了！”
外门的人，喊着和林淑华刚才那句一样的话。大门也被踹得“咚咚咚”响，立文鬼一样的叫声传进来：
“开门，快开门！夏立弦，夏水灵，开门啊，快点开门。”
“是夏利文？咋地，有老虎在后面追他？”夏立弦急忙放下手里拎着的袋子，过去把大门打开。
夏利文怀里抱着吴小悠，疯了一样冲了进来。
吴小悠衣衫不整，满脸血污，被立文抱着，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是死是活。
立文看到孙氏在墙根的木椅子上坐着，奔着孙氏就过去了。
孙氏和水灵都快速站起，挡在林淑华身前。吴小悠满身血污，她们怕惊吓到林淑华。
立文一跺脚，干脆抱着吴小悠就进了屋。把人放在炕上，他转身，噗通一下跪在随后跟进来的孙氏面前。
“快救救小悠，我求你救救小悠。”
说完，“咣咣咣”磕响头。
这么多年，逢年过节，夏立文都给孙氏磕头，但头一次磕得这么响，连夏立弦都吓了一跳。
“夏立文，你这是要干啥？撞地自尽啊？没听说过这种死法。站起来，把话说清楚，这是咋地了？”
夏立文对着夏立弦的腿就是一拳，怒吼道：“滚开！滚远点，你不许进来。”
他都破音了。
夏立弦这才想起来，吴小悠衣衫不整呢，他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他的脸红得像炭火，急忙抬袖遮挡着眼睛，从孙氏的屋里退出来。
伸手扶起林淑华的手臂：“走，回咱们自己屋里去。”
立文还在磕头：“你不是郎中吗，郎中不能见死不救，你快救救小悠。”
孙氏拧着眉头，一脚把立文踹一边去：“你给我安生点。郎中怎么了，郎中也只救好人不救烂人。”
话虽这么说，孙氏还是俯身检查。
吴小悠的一只眼睛被挖了出来，眼珠子耷拉在下眼眶边，只剩一点连着。
眼睛的地方，是个往外淌血的黑洞。
身上到处是刀伤，最长的一条，从肩膀过胸直到腹部。
饶是孙氏见过各种病人，还是被吓到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想叫水灵帮忙。
但水灵根本没进来，态度已经很明了，不管，不会伸手帮忙。
孙氏看着全身抖着的立文吩咐：“拿盆打水，快点。”
立文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去厨房打了一盆水，端进来放在炕上。
孙氏用一条干净毛巾，把吴小悠脸上和身上的血污擦干净，看了一下耷拉在眼眶下的眼珠子：“这个无法装回去了，剪掉扔了吧？”
夏立文点头后，孙氏才找来剪刀，用清水洗净，把掉在外面老半天的眼珠子剪下来。
再把伤口洗净，拿出止血和消炎的药粉，撒在吴小悠伤口上。这个过程，吴小悠一直昏迷着。
孙氏家有干净的白布，她把吴小悠身上的伤口全包上。
孙氏看了一眼立文：“我这条件有限，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略顿了顿，又问：“吴小悠被谁伤这样？当时你没在家吗？”
立文把眸光错开，不敢看孙氏，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去我奶家了。
只呆了一小会就往回走了，快到家时，听见小悠大声喊。
我急忙往家跑，看见我大哥和水灵站在我家门前。”
“你大哥？没有啊，他一直在家里。”
一时之间，孙氏还没明白过来呢：“立弦没出去，水灵是刚回来没一会。”
水灵的声音从窗下传进来：“娘，夏立文嘴里的大哥，指的是夏立屏。”
孙氏的眉头皱了起来：“夏立文，你没事去夏老太太家干啥？你要是在家，能发生这样的事吗？”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夏立文猛地转过头来，突然暴怒了，眸光不再错开，恶狠狠地看着孙氏说：“我家的锅被夏水灵给砸了。
我没有锅做饭，没银钱买锅。是我奶让我大哥顶着一口锅，给我送去的。
这样的恩情，我能忘吗？以前我年龄小，没有自己的判断，凡事只听你的，你说我奶不好，我就认为她不好，离她远远的。
这段时间，我每天去我陪我奶说说话，我才发现了，我奶是个非常好的老人，根本不是你说的样儿。”
孙氏冷哼一声，也不生气：“行啊，好好孝敬你奶吧。日后，她还有好东西给你呢。
吴小悠我已经给她治疗了，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你把她弄回去吧，我得收拾收拾炕了。”
夏立文默了半天：“把消炎止疼的药粉再给我些。”
“你去镇上医馆抓药，我这里没有了。”
夏立文抿了抿唇：“夏水灵你进来，你为啥站在我家门口？既然站在那，你看没看见是谁把小悠伤这样的？”
水灵淡然的声音从窗下传进来：“问你大哥去，我和你大哥一起到那的。”
听水灵不说，夏立文也不再问。她看着孙氏：“把你衣裳给我一件，我给小悠穿上。”
孙氏到底没选择落井下石，让吴小悠衣不蔽体。她拉开炕柜，把一件旧衣裳拉出来，给了夏立文。
夏立文帮吴小悠穿完衣裳，看着孙氏说：“小悠先放这一会，我去找我大哥问问。”
说完，不等孙氏回答，箭一样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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