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风起云涌（一）……
——邗园——
就在奉先寺内李禅正在老老实实接受元慧妃教训的时候，邗园之内薛岳也恭恭敬敬的端坐在焦遂面前。
“少爷觉得如今洛阳局势如何？”焦遂一面问，一面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汤。焦遂年轻的时候无酒不欢，中年以后转而爱茶，尤其是这样谈论事情之时，就更是茶不离手。
“如今城内局势比之几日前为之一变。据我们之前所知，城内粮商最大的倚仗和靠山便是韩胄和他的门生太府寺韦定湘，如今韩胄身死，韦定湘回家养病，燕王遭贬，原本韩胄一系的官员已经是惊弓之鸟，自顾尚且不暇，自然也就没办法给粮商们什么支持了，早上已经有兄弟过来回报，围在安业坊门前的那些人都已经撤走了就是证据。”薛岳说这些话的时候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要知道之前他可是给那帮粮商找来的人给逼的有家归不得，现在情势逆转自然心情舒畅。
“人撤走了并不能代表什么。”焦遂轻轻的把茶盏放下，“只要朝廷查账的五日之期不变，他们就一定会来找我们。”
“这我知道，他们之前那般垄断粮价，靠的就是高价收粮，买光了LY市面上所有的存粮，可是LY市面上的粮食这么多，就算他们背后有那帮贪官，也是花光了所有手上的银钱的。要不然之前买咱们的粮的时候也不用那般波折。”薛岳笑道，“如今他们手中只有粮食，要在五天的时间里换出足够的钱来，那整个洛阳的买主超不过一手之数，他们怎么可能不来找我们呢？只不过如今攻守易位，嘿嘿，须得叫他们好看才是！”
“五日之期已经过了一日，想来他们一定急于找我们谈判，最迟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焦遂点点头，“不知道少爷到时候打算如何谈呢？”
“如今是他们求着我们，他们找过来又如何？谁说我就一定要跟他谈了？”薛岳看了焦遂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爷说的不错！”焦遂笑道，“只是需把握好尺度。”
“三叔放心，我有分寸！”
正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少宗主、三爷，兵部薛侍郎的管家求见！”
“薛霖的管家？他过来干什么？”薛岳一愣。
“不管为何总得见上一见，毕竟是你的叔父的人，不好太过怠慢”焦遂含笑看着薛岳。
“谁认他是叔叔了？”薛岳一撇嘴，“别说是个管家，就是他本人来了我都不想见。”
“河东薛氏在朝中不容小觑，如果少爷真的归宗薛氏，不数年间做到五品以上也不是难事。”
“谁要做这劳什子官了？”薛岳皱眉道，“三叔你没看么，咱们进洛阳之后满眼看到的都是什么官？治国无能，祸民有术，整天就知道中饱私囊！要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现在呢，居然是没几个好官！这样的官就是送来给我当我也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孩子话！”焦遂笑道，“就算不考虑你们的关系，薛霖可是太子近臣，太子回来之后薛霖十有八九要去东宫做太子詹事，跟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对于咱们以后的事情大有裨益。”说着对外面吩咐道，“快请薛管家进来吧！”
薛府的管家操着一口极为浓重的河东口音：“小人见过侄少爷！见过焦先生！”
薛岳听到“侄少爷”这个称呼之后忍不住哼了一声，但是想到焦遂刚刚说的话，还是客客气气的见了礼：“薛管家急着过来，可是薛大人有什么指教？”
“侄少爷，大人命小人过来，是有要事相告。”那管家一拱手，“大人说，如今韩相暴死，洛阳城中纷乱，粮商皆急于鬻粮而易钱，正是平抑粮价，广收粮储之时，侄少爷当相机以此前卖粮所得钱款广收之。”
薛岳一怔，莫名其妙的看了焦遂一眼，这个薛霖是怎么了？怎么开始管起自己做生意的事情了？
焦遂听完笑了笑，对着管家一拱手：“管家放心，大人所想与我等不谋而合，管家来之前我们正在谋划如何才能尽可能多收粮草。”
管家笑道：“大人知道此事焦先生和侄少爷必然知道，但是大人怕侄少爷年轻气盛，叫我来提醒先生和侄少爷，凡事皆有度，若不能斩草除根，则毋欺人至于绝境。粮商今虽困顿，然关系错综，未可轻忽，收粮之时，得饶人处可饶人，必不可迫之太甚，以防对方作困兽之斗。”
焦遂听管家说了一半已经知道薛霖的意思是什么。薛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薛岳和广陵会差不多就可以与粮商们接洽买粮了，而且在价格上也不要逼之过甚。这与之前薛霖和薛岳打赌的目标颇有出入，想来应当是被什么人给游说了，不过他所想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就像是他说的，如果不能确保对方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凡事还是不要做的太绝。粮商身后牵涉太广，谁能保证他们这次吃瘪以后，会不会过段时间再来报复？所以薛霖之策，便是所谓穷寇莫追，且留余地。
他这边刚想要说几句，那边薛岳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薛管家道：“管家，粮价之事广陵会自会料理，买卖之事别有章法，我自有分寸，不劳烦侍郎大人费心！”
管家一怔，好在他来之前薛霖跟他说了薛岳可能会有所反弹，其实也不气恼，拱手道：“侄少爷，事关重大，切莫意气用事。”
薛岳哈哈一笑：“侍郎大人做官了得，做生意未必清楚。他只道穷寇莫追，不要催逼过甚而招反复之祸，却不知商场如战场，非同君子之争。商场重利轻义，人说断人财路如杀其父母，从我开始要平抑粮价开始，与粮商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他们又岂会因为我稍微放他们一点就有所改观？此所谓与虎谋皮！又有什么分寸可说？你死我活，如此而已！此次如不能趁此机会彻底打痛他们，瓦解粮商，日后他们元气稍缓，才是大祸临头！”
“侄少爷……”
“管家不需多言。回去之后也请转告侍郎大人，广陵会并非兵部属下，薛岳也不是侍郎的家仆，粮价之事不过是目标相同故而同行，并不意味着侍郎大人可以对广陵会中事务多加干涉。”
“这……侄少爷……”
“薛岳送管家！”薛岳这时候已经是下了逐客令了，要不是还看在同宗的面子上，加上这个管家还算恭谨守礼，薛岳早就派人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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