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少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这是樱子的魂魄？她去了哪里？”
白皊道：“她现在可不是简单的魂魄，乃是恶灵。”
恶灵？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卢奕忽然想起在嵩岭遇到的那个怀抱空襁褓的恶灵，而正是从那恶灵的巢穴中，找到了风水罗盘仪这么一件穿越者的物品。
只是当时被那恶灵逃脱，因此没有寻到穿越者的任何线索。虽然后来找到恶灵所说的陈家村，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封少丞急问道：“哪里能找到恶灵？倘若我找到恶灵，还能把樱子救回来吗？”
白皊摇头：“恶灵到处游荡，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它。但我可以叫人打听一下，鳞族居于各个海域和江河湖海，也许有这方面的消息。不过即使找到，你的朋友肯定也救不回来。人死不能复生，古往今来多少法士修士只要没有修到第七重天，圆满虚境之后成为神君，就无法避免肉身死亡，魂魄进入轮回的命运。而恶灵，是一种特殊的魂魄，游荡在幽冥地府门外，始终不入轮回。但幽冥地府不会放任这种恶灵泛滥，自有办法将其拘禁。所以这世间的恶灵并不会很多，零星几个恶灵成为漏网之鱼，便夺舍其他人的肉身，成为不可控的存在。恶灵这种东西，连轮回都不入，处于极端不受控的地步，所以刚才那人也未必能够指挥它们。”
封少丞无力地垂下脑袋：“这么说，樱子还是没救了。”
他默默不语地回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楼梯去了。侍卫在一旁搀扶他，将他送入屋内。
卢奕等人也是长长叹了口气。
白皊见他情绪低落，想了想，道：“不如去喝一杯？一醉解千愁嘛！”
卢奕哭笑不得，想想也是，便拖了众人一起去一品堂。
掌柜热情迎上来：“客官，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儿本店正好进了一批羊肉，这就给您下锅！还有一大篓新鲜蓝鳍金枪鱼，你是喜欢怎么个吃法？生切，清蒸还是红烧？”
卢奕赶紧偷眼瞧了瞧白皊，咳嗽一声，道：“就羊肉吧。再来一盘鸟蛋。其他的菜你看着上。”
白皊面色如常，对掌柜道：“鱼腩肉生切，鱼头清蒸，其他红烧。这顿我做东，上好酒。”
掌柜点头答应去了。
卢奕笑道：“白少主对吃法很讲究啊。那个，我们吃你的鳞族子民，你不会不高兴啊？”
白皊往雅间坐了，笑道：“我们鲲族在海里可不是吃素的。虽然所有鳞族都是子民，可也不能把自己饿死啊。”
众人都笑了，各自坐下，倒茶斟酒，把愁云渐渐散去。
掌柜动作很快，生切和几样素菜先上了桌，不久又端上一盘红烧羊肉，另有一盘带血汁的生切羊肉，以及一盘生鹌鹑蛋，专为肖沅准备。
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说起封少丞。
三儿作为八卦专家，对封少丞的父亲璮神尊很是好奇，听厉昌言语之中对璮神尊很是不敬，而那璮神尊对厉昌背后的兽族梼杌神尊似乎也是逆来顺受，这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饶是他家族遍布天下，关于神尊这种级别的人物，可以得到的消息也是不多。
白皊轻轻一笑，道：“我曾经听家母说起过一些陈年旧事，所以略微比你知道得多一点。这要从万余年前说起了，那时候，家母比我大不了多少，而璮神尊也很年轻，与梼杌神尊同为圣祖的入室弟子之一。”
“圣祖门徒遍布天下，入室弟子少说也有千余，璮神尊是最受喜爱的一个，而梼杌神尊是法力最高强的一个。可惜的是圣祖陨落之后，梼杌神尊叛变师门，率领兽族，联合甲族和龙族，攻击其他师兄弟姐妹，造成了当年旷日持久、无数生灵涂炭的赤圣城之战。”
“赤圣城是圣城的一个子城，原本不叫赤圣城，有其他的名字，因为那场浩劫之中流血太多，染遍城郭，所以后来才叫做赤圣城。如今那里依旧会在半夜传出亡灵哭泣之声，因为聚集亡灵太多，阴气太重，以至于很久之后都没有人愿意入城定居，逐渐变成了幽冥地府在阳世的一个入口。”
“赤圣城之战中，璮神尊奋力抵抗，但因为法力肉身皆弱于梼杌神尊，渐渐落于下风。圣祖门下其他弟子大多死于这场浩劫，他最后只有委屈求全，投降示弱，保存了圣祖门下最后一小批弟子。梼杌神尊为了嘉奖安抚他，册封其为神尊，赐予飘渺城，所以说璮神尊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梼杌神尊极为顺服。”
“自那场战争之后，圣祖一手开创的人族的黄金时代一去不返，甲族、兽族和龙族三分天下。随后在漫长年月中，龙族的老龙王陨落，鳞族、羽族崛起，另有人族的三位神尊出现，分别是石宫的崑神尊，息雪堡的熙神尊，以及双生木的翊神尊，天下才是如今的模样。”
卢奕掰着手指头道：“人族不止这四位神尊呀，还有一位，居住在幽火海深处，尖牙岛上的幽神尊。”
白皊点头：“不错。关于那一位，我也所知不多，她历来十分神秘，连我母亲都没有见过她。”
三儿道：“幽火海无人能够靠近，怪不得那一位如此神秘。不过刚才听了白少主讲的故事，对梼杌神尊倒是略微了解，那个厉昌就是梼杌神尊的侍卫长之子，主上无德，手下必然猖狂。”
卢小筝瞪着圆圆大眼睛道：“梼杌神尊为什么叛变？为什么杀自己的师兄弟姐妹？璮神尊是真心臣服，还是权宜之计？”
白皊想了半天，笑道：“小丫头，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我被你问倒了。”
卢小筝感到奇怪：“问题多吗？你当时听母亲讲这些故事的时候，难道没有问题？”
白皊脸色有些黯淡，看向窗外道：“母亲提起一二句，我便听着，并不敢多问。问题多了，母亲会不高兴。”
随即又笑道：“不过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倒是知道，璮神尊确实是真心臣服，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母亲还是我，都从未见过他有任何不臣举动。”
肖沅一直对这些八卦没多大兴趣，听到这里大皱眉头：“怎么可能？！是个人都会心里不服气啊！所谓臣服明显是被逼无奈的好吗？要是我的话，就会积蓄力量以求报仇雪恨的一天。”
卢小筝笑着点他的脑袋：“你以为人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倔驴子？”
肖沅快速闪躲，朝她狠狠一瞪：“当然人人都会如此。就好比我看见你这样专吃豺狼的狰，其实心里憋着老大一口气，若是灵智未开，元丹未成也就罢了，一旦有一天力量强大超过你，就会想要一口把你吃掉。”
卢小筝两手揪住他两边脸颊，露出他的尖尖小獠牙：“你吃呀，我送到你嘴边，你倒是吃呀！”
肖沅大力甩头，把她的手甩掉，气道：“你别逼我啊！封十三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你也就能打打三儿。”
卢小筝追着他道：“我才不打三儿，我就打你！”
二人追着打着，把卢奕的酒杯打翻洒了一身，三儿怕被二人不小心压到，赶紧跳到卢奕肩膀上避祸。
白皊一边抿酒，一边笑着看他们几个。
卢奕无奈道：“他们二个就是成天胡闹，让你看笑话了。”
白皊摇头，笑道：“虽不是一家人，却比一家人还亲，这样多好。”
卢奕长叹一口气：“弟弟妹妹顽劣，长兄不好做呀！我算理解你的酸苦了。”
楼下吵吵嚷嚷，有一大群人涌入酒楼，直冲进后厨，随后揪住一大串人，把厨子、帮厨、掌柜等人都带出来。
一大群人围在酒楼对面的街上议论纷纷，卢奕等人从窗户探出头去看。
捆人的似乎是一些军士，身着制式盔甲，人多势众。
掌柜等人蹲在地上，身边散落各种从后厨查抄出来的食物，都是鸟蛋，朝那些军士喊冤：“将军，不止是我一家在售，大家都这么做，您为何就抄我呢？”
领头的军师道：“都要抄！胆敢违反法令，私售血食，不光这些东西要没收，你这酒楼也得关张，什么时候整顿好了什么时候再开。”
楼梯传来通通通一阵脚步声，一些军士一边上楼一边大声道：“关张了！统统走！”
客人们纷纷起身，卢奕等人也准备离开，三儿看着满桌剩下的食物，可惜道：“还没吃完呢！”
“没事，看我的。”卢小筝端起其中一盘红烧羊肉，昂起脖子直接倒进嘴里。
三儿看得直咋舌，有心想要学一学，无奈嘴巴太小，吃不了太多。
卢奕对白皊笑道：“我们每次下馆子，吃到一半都要被赶出来。”
白皊大笑，一行人走出大门，走过掌柜身边，掌柜愁眉苦脸，兀自喃喃自语：“哎呀，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呀，法不责众嘛，我这酒楼关张了，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肖沅皱眉：“附近又没有地方打猎，酒楼又关张了，这可是个麻烦事。阿奕，红丝雪菟子怎么样了？”
阿奕摇头：“还没成熟。”
肖沅想了想，道：“那只能再走远一点，去海里捞鱼吃。白少主，你们海里不禁血食吧？”
白皊笑道：“没有这种法令。家母就是元妖，禁了血食，她吃什么？”
肖沅打量她一番：“那你呢？”
白皊边走边说：“我和弟弟都不是。家母正因为自己是元妖，所以意识到血食对于元妖来说，既是修炼和提升元丹的基础，同时也是制约，所以令我们姐弟俩修炼洪炉。”
肖沅奇道：“有什么制约？我没有感觉到啊。”
白皊道：“并不是说修炼上有什么制约。天下原没有那么多生灵，因为开了灵智，修炼元丹的元妖对血食需求大，所以生灵的数量一直维持在不高的水平。后来洪炉修炼系统开辟，只要吸取天地灵气便可以长生，世间生灵的数量一下子有了极大增长，才有今日欣欣向荣的局面。我们鳞族，说起来占据的地域面积是所有族类之中最广阔的，但是生灵数量却不是最多的，家母知道其中原因，正是因为元妖太多，所以才会提倡鳞族年轻一代修习洪炉。”
卢奕不住点头：“所以令堂与双生木的两位神尊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皊笑着摇头：“不，关于此地颁布的法令，我这几天也有耳闻，其实不敢苟同。元妖虽然有诸多问题，但普遍存在于世间，血食也是基本需求，不可能单纯靠禁就能禁得了的。”
卢奕道：“是啊，法令一出，酒楼不就有了对策吗？就算查抄，那也不可能把所有酒楼都查抄了吧？估计这家酒楼掌柜没什么背景，所以撞在枪口上了。”
白皊道：“我从前曾经去过落日高原，发现那里倒是有一种法子解决元妖的问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石宫修罗场这个地方？”
肖沅笑道：“不光听说过，还去打过架。”
白皊看了他一眼，奇道：“那么你赢了？”
肖沅气息一滞，正要想个合适的词儿回答，三儿抢先道：“他中了毒，被阿奕背回来的。对方也中了毒，二人都没有力气打下去了，所以才扯平。”
肖沅狠狠瞪他一眼：“她剑锋淬毒，不是君子所为。我狼牙的毒是天生的，所以细算下来还是我赢。我本来应该能吃了她，可是中了毒没力气，所以才饶她一命。应该是这么个说法才对。”
白皊忍住笑：“不管哪种说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元妖很少能活着走出修罗场。原因很简单，元妖嗜血，对这种修罗场趋之若鹜，因此自相残杀，这一回侥幸没死，下一回就没那么幸运了。所以我觉得，建造修罗场的崑神尊是个了不起的人，不费一兵一卒，依靠元妖自身特性，一方面解决了他们的血食需求，一方面又慢慢地消耗掉他们。”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有茅塞顿开之感。
卢奕击掌叹道：“我们之前到过修罗场，但从来没有这么深入想过这个问题，当时还觉得这个地方极其血腥野蛮，充满戾气，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深思。”
白皊点头：“修罗场只是石宫内最大的一个，整个落日高原还有许多。崑神尊作为人族之中后来崛起的领袖，与甲族毗邻而能够发展壮大不受吞噬，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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