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芮和老四在丁荣的家里住了两天才回来，这一行我们已经离开西平10天了，也确实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姑奶奶，我累了先睡了。”小芮刚到招待所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奉京和聿天的汽车高楼没有让她改变的想法，却被老三的小女儿彻底打翻了。
老三家里有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个都是由丁荣抚养长大的，而小女儿盈月因为生在了运动发生的年间，所以小时候都是在家属院里由阿姨负责带大的。
加上她出生的时候老三和老三的媳妇已经是部队里的高干了，所以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极其的优渥，阿姨自然是不比丁荣夫妇的管教得当，导致了她的性格非常的骄纵跋扈。
小芮和老四去丁荣家里的时候，盈月刚好也住在那里。
小芮和盈月的年龄相差不多，但是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两个人的眼界和见识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小女孩的自尊心一瞬间被打碎，小芮一时间很难接受。
虽然同样都是孙女，但小芮是我看着长大的，心里多少还是更偏心她一些，看着她现在这样子自然是满心疼惜。
“小芮，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这就是我和你爸为什么希望你能考大学的原因，当你只见过西平县城的时候，你的见识就是西平县城的样子，我们不是说西平不好，只是我们都见过更好的地方，才不希望你在懵懂中做了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我拍了拍小芮的背，我知道她都听见了的。
我起身出了招待所，比起小芮，其实我现在更担心的还是老鬼。
我驮着老鬼走走停停的终于又来到了宸林庄的园子里，常莽一直都跟在我们身后，这两天老四和小芮不在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很多的地方，都是我们从前去过的，只是几乎都已经变幻样貌不再有从前的影子。
‘小白，离你当年闯进我房子的时候是多少年了？’
“37年了。”
‘日子过的真快。’老鬼慢悠悠的说着。
“是啊，如果我还是人，那现在也已经是个步履蹒跚的老妪了。”
当年我带着小团一路流浪到了聿东镇，那时候的老鬼还被禁锢在老房子里对外面的天地一概不知，我仗着自己有点灵狐的仙性，自以为是的破了老鬼被害的‘案子’，却反倒是害得他没有了容身之处，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后才开始跟我一起流浪。
说起来，我虽然从来不想招惹是非，是非却总是围着我转，老鬼虽然嘴上从不饶我，但却从没丢下过我独自离开。从聿东到达县，从达县回聿天，其实他原本可以自己潇洒的过他的鬼生。
“仕达……”这好像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是叫出了名字却又说不成句子。
我梗在那里半天都没再吐出一个字，我没有眼泪的，可是我的眼眶却一样酸涩胀痛，这么多年的形影相随我们早已是家人。
‘你们就送我到这吧，我只是去转生罢了，凤凰不是常说，一切自有天意吗？也许我转生几世又能再与你们相聚了。’老鬼好像又虚弱了几分，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变得很小了。
“再喝一口吧兄弟。”常莽从怀里掏出了老鬼最喜欢的青叶酒。
‘还是兄弟懂我！’老鬼接过了常莽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长衫倾泻而下。
自从消磨半身后老鬼已经再不知道酒中滋味，如今看着泼洒一地的酒水哑然失笑。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小白，忘了我吧。’
老鬼的身影消失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季，我漂泊半生，亲眼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一的离去，所以大概白狐也有她的悲伤才不想再做这不老不死的妖吧。
回到西平农场后小芮的想法彻底改变了，她不仅要上高中考大学，还下定决心要出国留学。盈月成了小芮心中挥之不去的‘劲敌’。
小团和金凤得知老鬼的事情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团很长一段时间都趴在院子里没有出去，一贯馋嘴的他也是生生几天都没能吃下东西去，本来就不纯正的杂毛又变的灰暗了一些。
“行了行了，你跟着闹什么绝食呢？你还当自己是修仙的呢，再不吃东西你也得随着那老伙计去轮回去了。”金凤一边尖厉的扯着嗓子对着小团叫嚷，一边丢了一只刚做好的烧鸡给他。
金凤是凤凰，之前小团每次吃鸡的时候她都要跟着叫骂几声的，如今看小团哀戚的样子倒是没了脾气，自己跑去买了烧鸡回来给它吃。
我默默地走过去，将小团从地上抱起，我明白他心里的哀伤，妖兽都没有人的假意做作，恩就是恩，仇就是仇，他们的感情很简单也很纯粹。
‘我也不是绝食，只是真的吃不下，那老伙计这一去，也不知道投身何方了。’小团的眼眶湿润润的。
“兽修十转可为人，如果有缘自然还是会相见的。”金凤难得有一次正经说话的样子，说完后便扯了鸡腿塞进了小团的嘴里。
“你要是再不吃饭，都等不到他成人就先翘尾巴找他去了。”
小芮的成绩一直都是很好的，第二年秋天的时候她顺利的考入了县城里的重点高中，因为县城距离西平农场比较远，小芮就搬到了学校宿舍里居住。
到了小芮高三的那年，我和老四商量了一下，我离开了当时的西平农场，在县城里租了间房子，每天负责照顾小芮的生活起居。
因为小芮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里的前几名，所以学校也是非常的重视孩子的学习，那个年代如果能够考出一个大学生，那是整个县都光荣的事情。
“小芮，你模拟考的成绩我看了，你想好了要报哪所大学了吗？”以小芮现在的成绩看，她考上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具体考哪所的问题而已。
“我想去澜开大学。”小芮想了想答到。
“为什么想去澜开？”其实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因为盈月今年刚刚考上了澜开大学。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聿天挺好的。”小芮转过头去，继续低头写着作业。
随便吧，反正去上学的是她也不是我，等小芮考完大学后，我就跟常莽带着小团去太衍山脚下搭个草庐逍遥自在去，以后儿孙的事情不再过问了。
“哎呦这该死的天气，简直是热死人了，街上的那帮子老婆子成天的在背后嚼舌根，老娘早晚拔了她们的口条下酒吃。”金凤咣叽一脚踹开了门，把手里大兜小袋的东西一股脑的往桌上一堆。
那帮街坊不嚼舌根才是奇怪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人会天天穿着旗袍在街上逛来逛去的。这也就是现在日子安稳了，要是前几年，这会她不定就给扣了什么帽子了。
“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你哪来的钱？”我看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一堆盒子罐子有些嫌弃。
“反正没花你儿子的钱，你管我。”金凤看出了我的嫌弃，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小芮啊，你看姐姐又给你带了好吃来呢，你看看你瘦的，得好好的补充营养才行呢。”金凤一脸谄媚的拿着一罐子黄油饼干就凑到了小芮的跟前。
这老凤凰的脾气一贯是神经兮兮的，要不是常莽总说她没病，我真的是很想给她送到新开的那个安定医院里头去，西平这小地方第一次开专科医院，居然开的是安定医院，我也是搞不明白那卫生局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凤奶奶，您别老是给我买黄油饼干了，我真的都快吃吐了。”小芮无奈的苦笑着。
“你怎么跟你那个爹一样，死脑筋，你看看我哪里长得像个奶奶了，我这么年轻漂亮的样子，怎么是奶奶了？”
“小凤，你能不能别为难我孙女了，你瞅瞅给孩子尴尬的，你要是她姐姐，难道也要叫我姑奶奶不成？”
我一边收拾着她带来的乱七八糟，一边没好气的怼她。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说些个不着边际的话，干的也都是不着四六的事。
“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我一句话捅了马蜂窝了，这金凤围着我的耳朵三百六十度旋转着叫起来没完了。
“行行行，我服了你这个二货了，你赶紧走吧啊，回农场去祸害老四去吧啊！”
“不去，老四把我赶出来了，他不让我回去。”金凤随手拿了个苹果坐在椅子上啃了起来。
“你也好意思说，我这刚搬出来俩月，你被赶出来几回了？你又怎么招惹老四了？”我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眼前这只传说中的神鸟仙兽毫无形象的啃着我家的大苹果。
“我哪敢招惹他啊，不就是他洗澡的时候……”
“得得得，你打住。”这货一开口我就不想听她往下说了。
“小芮你赶紧回自己屋里写作业吧，以后这疯婆子在的时候你都尽量避开点。”我赶紧把小芮支进了屋里，生怕她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你想什么呢，就你家老四那样的瘦的干剩一把骨头了，老娘才不稀罕呢。就是他洗澡的时候我不小心把隔板给拍碎了，人家那两个年轻的男老师都没说啥，他倒是反应大的不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把男女浴室的隔板给拆了？”我瞪着眼睛惊掉了下巴。
“哎呦，那天是教师节，所有人都放假了，我捡着人少的时候才去洗个澡，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那隔板上那么大只壁虎，我就轻轻丢了个毛巾，谁知道就倒了啊。”
“呵……呵呵……你别指望住在我这里，你死了心吧，我和小芮已经很挤了，住不下。”我赶紧先发制人，这死凤凰一天只会惹事，我可不想带着她这个大麻烦。
“没事，我跟常莽住那屋就行。”说完没等常莽反应过来呢，已经扭着小腰走进了常莽的房间里去了，只留常莽一人风中凌乱。
常莽一句话都没说，喜提新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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