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社里特批的，给你们这些替咱们公社争荣誉的大学生们。”
赵莉没推辞，接了。随即询问起78年高考的情况。
这一问，中学校长立刻就低下了头。
还是张寒潮坦然，反而出言安慰头发花白的老校长：“咱们的孩子底子薄，条件差，成绩不理想也有情可原。”
完了，才回答赵莉的询问，却竟是只有一个孩子考上了大学，还只是地区里的普通大学；另外大小中专考上了六个。比77年高考成绩差了不少。
这也是，公社领导突然想起来，又给赵莉他们发补助的原因。
赵莉听了也只有默然。
她走进里间，取出几张挂图和几套试卷来，送给老校长：“我现在能力有限，也帮不上什么，这些东西，您看着有没有用。”
当初，赵莉给保民办理破格考学，并不脱产的时候，找老校长沟通时就拿出了几套试题，半年多了，仍旧是公社中学老师们的珍藏秘籍。
如今，赵莉又拿出试卷和教具来，老校长登时一扫抑郁，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褶子都出来了。
老校长心满意足了，张寒潮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县里刚刚开了会，鼓励各公社、大队努力开展副业，增加社员们的收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话一出口，赵莉就明白了，却只道：“能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那是大好事儿。”
张寒潮多少有一点儿尴尬，咳嗽一声道：“公社领导们商量着，想推广青山大队的蘑菇种植经验。但这毕竟是你们自己琢磨出来的技术，咱们也不能强取豪夺，就讨论了一个办法，来听听你们的意见。”
公社里来人，大队长和治保主任范明武自然是跟着一起的，只不过，前头都是张主任、老校长和赵莉谈话，他们插不上嘴。
到了这时候，老队长还闷着头抽烟不吭声，范明武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主任，赵老师家自己琢磨出了种蘑菇的技术，没有藏私，带着大队里的社员们一起致富。但是，种蘑菇这东西，人少了种出来的蘑菇好卖，能挣钱，真要推广到整个公社，蘑菇多了，价钱肯定要跌，还可能根本卖不出去，到时候，我们教人种蘑菇，打了自家饭碗不说，还可能遭全公社的人骂啊。”
张寒潮也是脸色严肃，思索片刻道：“出售确实是个问题，我回去再和公社里的领导们商议商议，争取尽快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范明武看了赵莉和王绣一眼，见两人都点头应承，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成，领导们帮忙解决了后顾之忧，蘑菇种植技术推广我们也没什么话说。”
等人走了，小可悄悄给赵莉出主意：“公社领导们再来谈种蘑菇的事儿，就提要求，咱们教授经验不差，但不是免费的，咱们办班，凡来参加的每个人收一定的学费，包教包会。咱们还提供菌种和蘑菇基质……”
这些东西，保民表舅都钻研得很明白了。
他要上学不得空，还有大表舅二表舅，还有三个舅爷舅姥呢，都是踏实肯干能吃苦受累的人，不怕没人做。
王绣先担心了：“公社领导们让推广，大队里也答应了，咱们再收钱，能不能行啊？”
几千年的封建统治，老百姓畏官怕官的属性都刻进了骨子，特别是这十年的动荡，更是搞得人心惶惶。
虽说如今形势好转，但还没有明确，老百姓已经有人开始试探着改变，大部分人却战战兢兢，生怕被扣帽子、被批判。
赵莉毕竟上了大学，又回了海市，对时势的了解比王绣强不少，立刻笑着宽慰：“没事，这是咱们自己的本事，教不教都是咱们自己说了算。收钱嘛，也是个好主意，能防止一股脑地冲上来，人多了生乱子。”
小可就笑了：“对，收钱，那些专想着捡便宜的就不来了，还想来的也要观望观望了。”
她没说的是，花钱买来的技术，学成之人也会防止别人占便宜偷学了去，一定程度上，能够限制蘑菇种植的无序泛滥；还能够提高蘑菇种植的门槛，花了钱学的东西，必定会更上心，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王绣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道：“这个要是真办起来，可挺能挣钱嘞。”
小可笑笑不说话。
搞技术培训，以后可是会成为一个行业。做得好的，都能办成大型的技术培训学校，那可就不是挣点儿钱的事儿啦。
王绣和赵莉把埋头学习的保民叫来，把蘑菇种植技术推广的事儿告诉他。
保民既然下定决心考学，暑假结束也要去县城上课了。
小学初中他可以自学，当时也是因为有赵莉辅导，后来小可‘学得快’，也带着他一起往前走，但小可也要去县城读初中了，不能在家带着他一起学，他仅凭自学就大概率跟不上了。
他是打算只让爹娘叔伯在家种蘑菇，他帮忙卖的；听到有蘑菇推广这样的事儿，竟可以称得上意外之喜了。
赵莉又把小可建议的收费培训班说了，保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么说，咱们不用自己种蘑菇，也能挣钱了？这么好的事儿，真成了，我给小可买好吃的。”
特训班从第一天的男女老幼齐上阵，渐渐地人就少了，最后只剩下十来个学生，有上了中学的，也有年纪小的小学生。到最后一天，赵莉给坚持下来的十二名学生一人发了一个练习本，一本英汉小词典。
特训班结束，赵莉的暑假也要结束了。
公社里蘑菇种植技术推广的事情还没最后确定，但公社领导们在争论了多日后，终于达成了初步一致，就差最后敲定了。
赵莉赶着暑假结束前，带着小可和保军保民去了趟县城，熟悉县城和县一中的环境，置办一些开学住校要用的物件儿。
终于，赶在赵莉返校前，公社领导层与各大队确定了意见，来到青山大队与王保民确定蘑菇推广的事宜。
在赵莉的建议下，双方立了协议字据，签字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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