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高速上，我和谭滢默契的选择沉默，沉默久了，我心中开始滋生起对分别的抓狂。
尤其是看见高速上飞驰而过的指示牌，原本平静的情绪立刻开始压抑不住的翻涌，我不想再这场情绪的较量中败下阵来，尤其是不想在谭滢面前表现出我脆弱感性的一面，于是用挠痒来掩盖鼻尖的酸楚。
我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比较自然的挤出笑容，冲谭滢笑着问道：“你今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昨天晚上就处理完了。”
我故作惊讶的开玩笑道：“你不会是专门为了送我所以熬夜赶的工作吧！”
谭滢没理会我的呀呼，全神贯注的开着车，我自讨没趣，尴尬一笑。
我的目光再次望向车外一闪而过的指示牌，上面标示着离车站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有些感慨的无聊。
旁边一辆黑色的奥迪超车一闪而过，我游离的思绪这才坠回体内。用手杵着脑袋，视线盯着谭滢的侧脸，沉默半晌之后，我终于再次向她开口：“谭滢，谢谢你。”
谭滢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对我的道谢不明所以。
我笑了笑，道：“谢谢你，让我离开得不至于那么悄无声息。”
我的确该谢谢她，她在我夹着尾巴离开重庆的最后时刻，让我最后感受到了一丝人心的温暖，不至于让我的离开显得太过孤寂和落寞。
谭滢短暂的沉默之后，脸上泛起笑容，轻声道：“这有什么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啊，我们是朋友。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从生到死的长途火车，早就制定好了前行的轨迹，我们在旅途中相遇，成为怎样的关系都是我们自己所选择的。而我和谭滢，就从最初刀剑相向的陌生人，经过我们自己的选择，成了现在关系融洽的朋友。
对啊，我们是朋友。……我释然一笑，冲谭滢道：“冲你这句话，以后等我把猪养起来，一定给你寄一头美人猪过来……”
谭滢笑而不语，我也笑着没再说话，开始欣赏窗外倒数的景色。
我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看是余悸的消息，点开一看，是一张告示牌，上面标注着离车站的距离。
我给余悸回了一个“？”。
还没等我收回目光，手机上的消息便再次弹了出来：“笨蛋，我就送你到这了。”
……
谭滢将车停在车站外面，和我一同下车，我将后备箱的行李提出来，目光下意识看向我来时的方向，那里的路上车流不息，来来往往，我却没看见那辆在我记忆中的奥迪。
“怎么啦？在看什么，是舍不得吗？”谭滢忽然站在我身边问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下时间，十点半的票，因为谭滢送我的原因，所以现在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现在已经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不用管我了。”我冲谭滢道。
谭滢缓缓摇头，道：“没事，等你进站我在离开吧，工作的事已经完了，我回去也是收拾东西。”
“在吹风，很冷的，你不怕跟我一样被冻傻吗。”我危言耸听的吓唬道。
谭滢白了我一眼，平静道：“我又不傻。”
“可你现在就挺不明智的。”
“那我走了。”
“唉……不不不，我开玩笑的，你还是陪我等等吧，扔下我一个人也怪无聊，怪可伶的。”我讨好的看着她，试图挽留她留下来。我这人可以说没心没肺，但我挺怕孤独的，特别是一个人等待时的孤寂，如果没人陪着，我一般都会选择一个角落躲起来。
“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谭滢说着白了我一眼，然后把手揣进兜里，往旁边挪了一步，似乎怕被我传染，拉开和我的距离。
我讪笑一下，然后挪了几步位置，挡在她一旁的风口。我不知道可以跟她聊些什么，但就是自私的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一起，就算是沉默，两个人的沉默也比一个人的孤独让人有安全感。
我非常庆幸谭滢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并没有因为无话可说而丢下我一个人。
我们沉默的靠在车上，她的发丝轻舞，在绝美的侧脸上像舞动的精灵，在风中弹奏出一首抚平人心的安神曲，可以让我看得失神。
感觉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闷得慌，所有的挣扎都写满徒劳无获，有很多说不出口的话都积在嘴里，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尽情表达的突破口。
我的眼角润润的，视线也模糊了，所有的情绪都在下沉，堆积成液体，然后以眼泪的形式想要宣泄出来，我只能仰起头，将眼泪困在眼眶，逃避自己的无法表达，也让自己不至于情绪崩盘而失控。
谭滢的手伸到我面前，她就那样靠在车上，手中的纸很洁白，带着淡淡的清香在风中摇曳，她轻声道：“你要是心里难受想哭，我可以把眼睛闭上。”
“我才没哭。”我狡辩道，然后接过她手中柔软的纸巾擦拭着眼睛道：“你别想歪了，我可没哭，只是风大，吹得眼睛不舒服。”
谭滢出乎意料的没拆我的台，柔软的纸巾吸走泪水，模糊的世界再次变得真实起来，我再次清晰的望见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城市，原来，这座城市的开始与离别都在我脚下，和我18岁那年走出车站时一样，它依旧带着钢铁的灰色在风中冷漠，以俯视的姿态对我抱以拒绝。
我笑得牵强，疼痛被它轻而易举的抛向我，然后在心中炸出灰色的蘑菇云，除了痛，便是无尽的不甘和抽搐！
我重重叹气，然后站正身子，张开手望着谭滢，厚颜无耻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好久不见，所以可以抱一下吗……就算是给我的临别礼物，可以吗？”
我本来就没抱有任何期望，甚至已经做好了悻悻收手的打算，然而下一刻，她却张开手轻轻和我拥抱，我机械的愣在原地，张开的手就像涂满石膏，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松开我，等我回过神来，温柔的触感已经成为回忆。
我缓缓收回手，谭滢浅浅笑道：“好啦程诺，你该进站了。”
我沉默的点开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超过十点，车站里已经开始排队检票，原来分别来得是如此悄无声息，而我也并未能如心中所想走得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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