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美人也不闲着，用纤纤十指，款款地替明烨揉起肩膀。
明烨半眯着眼睛，头向后靠在美人怀里，十分惬意享受的样子。
余玥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哆嗦，又说：“是你要我等的。”
明烨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蠢女人，要你等你就真等了？那好，现在，本王要你走。”
余玥不动。
明烨扬起眉毛：“你不是很听话吗？怎么，听不懂？本王现在对你没兴趣了，懂吗？还不快走！”
两个美人轻笑出声。伏在明烨腿上的那个，缓缓抬起身子，将猩红的唇，凑到明烨耳边：“王爷，何必跟一个小鸡仔儿计较，坏了大好兴致呢!”
另一个美人掩嘴惊道：“这是女人？奴家还没见过这么不男不女的。”
余玥对她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评议!”
美人不干了，扭着身子嗔道：“王爷，奴家只是惊讶，脱口而出而已，她就对奴家恶语相向!”
真是恶人先告状!
余玥看着她硕大的胸脯，心头火起，“噔噔噔”上前几步：“到底谁先恶语相向的!”
明烨坐直了身子。
余玥看清了他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仁，流光溢彩又深不可测，清冷凉薄，哪有半分醉意。
她听到自己身体里，轻轻响了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但是她还是不想走，还想弄明白。
她的眼睛被扎得生疼，迎着他冷淡凉薄的目光，艰难地启齿：
“你说过，这些都是逢场作戏。”
“你说过，要和我避居江湖，简单快乐地过一世。”
“你说过，要给我完全的自由，要帮我安置姨母。”
“你还说过……”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蜿蜒流下：“你还说过，要带我去看雄塘江的潮水。”
明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见极可笑的事，完全无法抑制，直笑到喘不过气来。
“王爷，当心啊!”美人连忙给他揉胸口。
明烨拉过美人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
余玥的脸色顿时煞白。
“蠢女人。”明烨一脸嘲讽轻蔑，“你看见了，本王的女人，不计其数，哪里有功夫来陪你？当日不过是……”
他的声音渐渐低哑，终于顿住，只凝望着她。懒散轻浮的表情散去，剩下一张没有表情麻木的脸。
“不过是哄哄你罢了。你有一百个理由要走，本王就有一千个办法，把你留下来。仅此而已。”
余玥踉跄退了两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原本破碎的东西在扩大，一丝一痕，蜿蜒伸展，千万条裂痕交错，将她的心切割得鲜血淋漓。
“好的，我懂了。”她轻轻点了点头，慢慢转过身子，向外走去。
不要哭，余玥，你千万不要哭!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
你千万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
他已经这样看不起你了，难道还要再添笑柄？
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然后，她把嘴唇咬出了血，就真的没有哭!
她一步一顿，摇摇欲坠，仿佛魇在梦里，动作机械而迟缓。
好容易挨到门槛边，她却又停了下来，手掌慢慢摩挲着门框，好像只要不走出这个厅堂，就还没有走出这个梦。
明烨推开美人，缓缓起身。
但是余玥并没有回头。
“我不后悔。”她突然就笑了一笑。
“我不后悔。”她又重复了一次。
“可是，我余玥今日，在此立誓！从此以后，直至往生，绝不会再爱任何人!皇天后土，神明共鉴!”
说罢，她慢慢跨出门槛，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浮的，房屋，回廊，花园，探进栏杆的花枝，来来往往的下人……一切都朦朦胧胧，似乎只有一个闪着光晕的轮廓。
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云里，又绵又软。她的小腿在打颤，膝盖在打颤，双手在打颤，牙齿在打颤。她的额头冒出冷汗，胸中一阵恶心，几乎吐了出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光晕变强扩大，忽然又收缩不见，只剩一片漆黑。
余玥伸出手去，摸索着扶住栏杆。
不！她不能倒下！绝不能倒在静安王府中！她要走出去，走出去！
冷汗还在涔涔而下，她的手心滑腻，几乎要扶不住栏杆。心在砰砰乱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靠向围栏，大口大口喘着气。
有人走了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余玥像被蛇咬了一样，猛的一缩手。那人轻轻叹了口气：“是我。”
是小聂的声音。
小聂一向讨厌她，为什么要过来帮她？
大概她的模样太可怜，境况太悲催，连小聂都看不过去了吧！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物稍稍清楚了一些。原来她已经快走到王府大门，小聂正在她身边。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余玥立刻站直了身子。
小聂皱眉看着她：“你的脸像个死人，眼睛又红得像鬼。真没事？”
“我很好。”
“那好。如果你要走，这匹马送你。”
余玥这才发现他还牵着一匹马。正是那匹麻灰杂色的神驹。
“我不要。”她摇摇头，“这匹马，万里挑一也挑不出，太贵重。”
“怎么这么啰嗦。”小聂不耐烦，硬把缰绳塞给她，“一匹马而已，送你就是送你了。你现在这个样子，鬼魂样的，能走路吗？”
他顿了顿，又道：“文公公今日见到了瑾妃娘娘。娘娘让带话给你，她在宫中很好，你不要挂念，不要管她。”
这是瑾妃拒绝出宫的意思了。
余玥木然地“哦”了一声。
小聂又将一个包袱绑上马背：“这里面有衣物、伤药、银票，并一些散碎银两。天色不早了。昊安恐怕很快就会封闭城门。你若想出城，得赶快。”
余玥看看他，而后深施一礼。此刻再多言语都是多余。想不到，离开昊安前，最后一个来送行的，居然是他。
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直到离开王府老远，眼泪才悄然滑落，落在马儿飘洒的马鬃上。
庄严巍峨的东城门已在视线中。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行人渐少。
突然，四下里涌出无数兵士，看盔甲服饰，有专事皇宫保卫的禁军，还有专事昊安巡防的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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