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李宝珠在家的时候，这些她都包揽了。
现在，一团乱麻。
自己老娘也是读书识字的，以前也看不起李宝珠粗鲁。
她以前就看着孙子小宝做一下作业就行。
饭也都是李宝珠做。
现在可好，儿子上班累，家里的活都堆到老太太身上了。
她进城来，是来享清福的，可不是来当老妈子的。
再说了，当老妈子还有钱呢。
儿子成了普通工人，收入少了，自己还得贴补钱。
自己都一把年纪了，熬不动了。
一个月下来，就累的瘦了一圈。
她现在头疼、胳膊疼、腿疼。
老太太揉着腰，哎呦~哎呦直哼哼。
她开口劝儿子：“儿呀，把芳芳接回来吧，孩子也不能没有妈。”
马学文答应了。
他期期艾艾地跑到，周芳芳宿舍楼下，想劝她回家。
周芳芳打扮的花枝招展，和两个小姐妹刚从外面回来。
她现在活的可滋润了，像个单身小姑娘。
看了迎上来的马学文，周芳芳立刻黑了脸。
两个小姐妹看了看这个邋遢的男人，讪讪地走开了。
周芳芳觉得很丢脸。
马学文再也不是当时那个斯文干净的马主任了。
他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满身疲倦，不修边幅。
脸也脏兮兮的，走近了，身上还有一股汗臭味儿。
马学文说：“芳芳，跟我回家吧。”
周芳芳一点也不想回那个家，现在她算是看透了。
嫁给马学文，是她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她说：“我不回去。你快点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周芳芳掩住鼻子，嫌弃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马学文。
他从嗓子里挤出两句古怪的笑声，嘿嘿嘿。
渗人的很。
周芳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但是，来不及了，马学文直接薅住了她的胳膊。
他冷冰冰地说：“你是我老婆，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举报你！”
周芳芳厌恶极了，问他：“举报什么？”
马学文笑着说：“作风问题！你又搞破鞋了吧？!”
周芳芳又惊又怒，骂道：“马学文，你疯了？怎么胡说八道！”
马学文面无表情，说：“现在回家，我手里还有上次你光屁股的照片呢。”
原来，上次周芳芳的照片被贴到公告栏里。
马学文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把周芳芳衣衫不整，暴露的照片撕了下来。
悄悄收藏了起来。
周芳芳几乎气的昏死过去。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马学文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马学文是那个光脚的人。
他什么也不怕了。
周芳芳最终还是怕他闹起来。
让自己失去现在的工作。
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马学文回家了。
但是她心里怨啊，恨啊。
都把这气撒在了8岁的马小宝身上。
从此，马小宝三天两头的挨打。
起床磨蹭了要挨打。
要交学杂费要挨打。
吃饭挑食要挨打。
衣服弄脏了也要挨打。
有时候也没啥特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撒气。
一开始周芳芳用手打，打得自己巴掌通红。
后来，她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打。
藤条子、擀面棍、铁衣架。
一下一下，毫不手软地抽在马小宝的胳膊上、大腿上、后背上。
马小宝疼的嚎啕大哭。
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
马小宝看着周芳芳菩萨般温柔美丽的脸，吓得瑟瑟发抖。
他想起刚开始看到周芳芳时，自己想的：阿姨这么美，一定是个好人。
可现在这个好人，比亲妈李宝珠狠多了。
李宝珠脾气急，动不动就唠叨他，却很少打他，零用钱向来也没少给他。
后妈说话倒是轻声细语的。
可是动不动，就会往死里打他。
甚至上手掐他，胳膊和大腿上，都是后妈拧的淤青。
刚开始马学文还拦着，不让她打。
但是，周芳芳有杀手锏。
她把东西一摔，就干嚎起来，说：“离婚！现在就离！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马学文一下子就哑了火。
他不想离婚。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离婚了，别说周芳芳这么年轻漂亮的，就是普通女人他都找不到。
他懦弱地无视了儿子的痛苦。
像以往他无数次装死一样。
他不能没有老婆。
马小宝发现，平日最心疼自己的奶奶也不敢管。
她只敢在他挨打之后，搂着他哭：“怎么这么狠心啊！有后娘就有后爹啊！”
但是也没有直接阻拦过后妈。
更没有直接赶后妈走。
大人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都想当个好人。
他又想起自己亲妈李宝珠，她虽然唠叨，但是有人欺负自己时，她像个母狮子一样冲上去拼命。
可惜，妈妈不要他了。
或者说，他不要妈妈了。
他还记得妈妈走的那天，背着一个破旧的蛇皮口袋，东西少的可怜。
奶奶、爸爸还有他，没人挽留一下。
原本活泼的马小宝，就在这一天天的殴打里，变得畏畏缩缩。
他本来是班里的焦点，年级第一。
可是，自从那个小光转学过来。
他再也没有拿到过第一。
他心思沉重，日子也过得煎熬，成绩一天比一天差。
孟庆光家里很有钱，成绩好，人长得又帅。
是班里女生谈论的白马王子。
而他呢，为了遮盖殴打的伤疤，夏天都穿着长袖。
捂得严严实实，是大家眼里的怪胎。
他的衣服永远是脏兮兮的，扣子掉了也没人给缝。
鞋子小了，后妈也不给买新的，有时候脚趾把鞋子磨破了。
大脚趾尴尬地顶出来，就像他在家里的位置。
爸爸好像也不喜欢他了。
老想着和后妈生个新的弟弟。
可惜后妈根本就不愿意。
他看到过的，后妈在吃一种白色的小药丸。
奶奶说，那是避孕药。
后妈啊，还是没有塌下心来，还想着离婚。
马小宝想，离婚了多好，自己就不用挨打了。
可是奶奶和爸爸似乎不这么想。
他们总是唉声叹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
然后，后妈真的和爸爸离婚了。
因为，马学文下岗了。
因为作风问题，成了工人的马学文，在厂子的第一批下岗名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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