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歌打开门，走到街上，霎那间，他还以为自己身处深冬季节。
尽管卫陵镇坐落在群山之间，夜晚的凉意本应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然而此刻正值盛夏，这股沁入骨髓的寒冷就显得极其反常了。
楚歌紧抱着小白，用力地摩擦着双手，口中还不时呼出阵阵白气。
“三更宴”在村子的中心广场上举行。
在走向广场的路上，楚歌才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大，却毫无美感可言。
就好像是一个闲的没事干的外星人用荧光骨灰给月亮镀了一层膜，显得那么的惨白。
“小白，得出事啊……”楚歌喃喃自语。
小白鄙视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你这不废话嘛，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出点事合适吗？”
再往前拐个弯就到广场了，楚歌和小白突然闻到了一股肉香。
楚歌并不挑食，尤其是对肉，他来者不拒，而且他的烹饪手艺也相当了得。
然而，这种肉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很香，香的过分。
它既不是添加了众多香料的炖肉香，也不是充满锅气的炒肉香，更不是带着焦糊味的烤肉香。
这股香气清新至极，却又能让人立刻辨识出它是某种肉香。
尽管它如此非同一般，但奇怪的是却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楚歌攥紧拳头，对小白笑道：“狗东西，闻到没？”
“闻到了，好奇怪的味道……”
“我感觉，要打架了啊……”
“我感觉，是你又要挨打了(→_→)”
“我感觉，你今天有点儿嚣张。”
“~（￣▽￣~）~”
……
在广场上，近二十张圆桌依次摆放，犹如繁星环绕，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中央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村民们都在忙碌而有序地在每张桌子上摆设丰盛的菜肴，尽管人数众多，但他们却鸦雀无声，唯有脚步声此起彼伏。
这个场景，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村长独自在广场一角，专注地生着木炭，楚歌抱着小白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目光投向村长。
楚歌将手伸向木炭，身体终于感到了一阵暖意，他笑着问道：“我看村子里每户人家都黑着灯，应该是都来参加今晚的‘三更宴’了吧？”
村长一边拨弄着木炭，一边淡然回答：“是的，村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您弄这些木炭做什么？我看宴会需要的菜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楚歌又问道。
村长呵呵一笑，掏出一根烟点上，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有人喜欢吃炖的，有人喜欢吃烤的，还有人喜欢吃生的，唉，众口难调啊……”
楚歌默默颔首，瞥了一眼时间，距离十一点还有五分钟。
因为有篝火的存在，周围比之前稍稍暖和了一些，但那不符时宜的寒冷依旧未曾消退。
楚歌揉了揉已经冻僵了的鼻子，貌似无心地嘀咕了一句：“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
村长递给他一根烟，笑着回答：“因为‘血疫菩萨’喜欢冷，不喜欢热。天气太热，肉就容易腐烂，口感就不好了。”
楚歌的心脏瞬间加速跳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接过烟，深深地看了一眼村长，继续问道：“村长怎么不好奇，和我在一起的人都去哪了？”
“因为我知道他们去哪了。”村长回答得很干脆。
楚歌深吸一口烟，依旧笑着回答：“嗯，那就好。”
“你不问问我他们去哪了？”村长看着楚歌没心没肺的笑容，也泛起了好奇心。
楚歌咂了咂嘴，慢悠悠地回答：“你若想说，自会开口，现在问了也是白费口舌。再者，若他们此刻真发生什么意外，我还是不知道为好，免得影响状态，等一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您说呢？”
“你的心态倒是很不错。”
“谢夸，很多人都这么说。”
就在此刻，几个中年人用白布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堆穿着签子的肉块放置在村长身旁。
楚歌看不清那肉的种类，却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
倘若在从前，楚歌或许无法立刻识别出这股味道，然而在见识过众多怪物后，他现在很快明白了这股臭味代表着什么。
那是尸臭。
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朋友应该知道，尸臭产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是由于腐烂菌繁殖生长，产生的腐烂气体。
但是，人类和动物的尸臭还是有些区别的。
人类的尸臭夹带了一种种羊膻味，当然是威力加强版的，但是严格来说又不像羊膻味，只是有点类似。
它很腥很油腻，闻过之后能上头好几天，但是只要见过的尸体足够多就能知道，这是一种和其它动物死亡之后产生的尸臭完全不同的味道。
因此，楚歌瞬间明白，那些被白布紧紧包裹的，究竟是什么肉。
村长紧皱着眉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声叹息：“可惜啊，无论尝试过多少种储藏方式，最后还是无法阻止它们变成一堆臭肉……”
楚歌干笑两声，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
他故作轻松地问道：“额，我得和你确认一件事……中午你们用什么肉做的饭？”
“猪肉和牛肉，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
楚歌长出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烟，试图把胃里的那股酸水强行压了下去。
他的手不停的揉捏着小白的脑袋，让自己保持镇定。
毕竟“三更宴”还没有正式开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村长招呼人架起了烤肉架，开始把白布中大块的肉逐个放在烤架之上。
“我不光炖肉好吃，烤肉也是一绝，一会儿尝尝？”
“我谢谢您，不用了，今天我吃素。”楚歌冷笑着回答。
这时，村民们突然全部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动作，同时跪倒在地。
村长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肃穆，他站起身，仰天高喊道：
“三更已到，开席咯！”
声音嘹亮高亢，犹如利箭般刺破夜空，回荡在这个古老山村的每一个角落。
但在楚歌听起来，村长的声音里，却是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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