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偌大的饭桌也只有她一人
她侧头同身边的辛嬷嬷说道：“没想到有一天会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辛嬷嬷笑话她：“儿媳妇孝顺，孙媳妇乖巧，大将军和小将军也经常回家看看，还是这样的日子好吧。您以前把自己关起来，真是钻牛角尖了。”
“侍奉佛祖，怎么能说是钻牛角尖。”老夫人嗔怪她。
“是是是，”辛嬷嬷打自己的嘴，随后话音一转，“大将军也真是的，半夜找少夫人说话。他是得空了，不知道少夫人睡觉多规律。”
万玉柔睡觉规律是出了名的。早睡晚起，你要是不管她，一宿就要睡五六个时辰。
也就是府中有事，早晚都别找她，人还没醒呢。
沈保法回家就犯了大忌。没办法，他时间有限都用在媳妇身上了，腾出边角料的时间给万玉柔已经不错了。
老夫人难得附和辛嬷嬷：“对啊，那个娇气包本来就贪睡，耽误了她睡觉的时间，难怪到现在都没起床。”
万玉柔就是那个娇气包。
主仆两个一起责怪沈保法，护着万玉柔，一屋子下人全都理所应当，没人觉得偏颇的。
一个人没有什么胃口，老夫人随便吃了一口，剩下的菜就撤下去了。
等她回去睡了一个午觉醒来，辛嬷嬷先凑了上来。
“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老夫人一下就精神了。
她瞪大了眼睛：“这孩子！”
辛嬷嬷给她披上鹅黄色的外衫。老夫人在自己院中喜欢穿素净点的衣服，出去撑场面才会穿大红大紫的。
然后才说：“少夫人醒了就过来了，正在厨房吃剩饭呢。”
“那可不行，赶紧让她们重新张罗。”老夫人有些起急。柔儿本来就没睡好，怎么还能吃剩饭冷饭。
辛嬷嬷不像老夫人一样着急，显然她不是第一次碰到少夫人吃剩饭了。
“哎呦，您还不知道少夫人嘛，她不计较这些。说是睡过劲儿了，也饿过劲儿了，知道您这有饭就没让小厨房开火，跑过来凑合吃一口。”
见老夫人悻悻的，辛嬷嬷又拍着胸脯道：“有我看着呢，您放心吧！”
老夫人撅着嘴没再说什么。但穿衣的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穿到一半老夫人推了推辛嬷嬷。
“也别去前厅了，你直接让人把柔儿带过来吧。再给她送点茶点，在屋里能休息休息。”
老夫人想着柔儿要是吃饱了犯困，就让她干脆在自己的榻上补觉休息。这才说不去前厅了。
“好。”辛嬷嬷笑着答应，等给老夫人穿好衣服后，她才走出去传话。
万雨柔是过了一会才过来的，应该是刚吃饱饭，嘴上还泛着一层油光呢。
“你这孩子，”老夫人心疼她,“哪个厨房不能给你传一口吃得啊，非得跑这么老远。”
老夫人又不乐意地看向尤嬷嬷：“怎么能让少夫人醒了就往这赶？你们都不想着给主子弄口吃的？“
她们当然准备啦。少夫人非要过来，她们也没办法啊。
尤嬷嬷陪着笑，也不争辩。老夫人是出于对少夫人的疼爱，她多嘴就是没眼色了。
万玉柔抹了一把嘴：“这不是上您这儿蹭饭来了，怎么，您嫌弃我，不愿意让我来吗？”
“呦呦呦，”老夫人瞧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哭笑不得，“不嫌弃，不嫌弃。”
说完还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哄宝宝似的。
万玉柔自然知道尤嬷嬷给她留了饭的，但她心里有事啊。
“老夫人，我想跟您聊聊天。”万玉柔撒娇道。
老夫人摸着她的手眨了眨眼。然后就让辛嬷嬷带着人都退了下去。
“说吧，孩子。”老夫人面色严肃起来，说话却还温柔。
万玉柔也不藏着掖着：“昨儿晚上父亲叫我去问话了，您可知道了？”
老夫人点点头。“怎地，他训你了？要我帮你揍他不？”
本来挺严肃的话题，万玉柔听到这句满意地嘎嘎乐。
“这个可以有。”
等她笑过之后，才向老夫人解释道：“我想问您的是……昨儿我同父亲说了一些，额，有点大逆不道的话。但父亲的反应和我想的完全不同！我拿不准他的态度，又怕他大义灭亲，这才寝食难安赶紧找您问问。”
寝食难安？老夫人的思绪在大逆不道中突然转了个弯，差点转了不回来了。
她老人家低头思考了一下柔儿话里话外的意思，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你公爹应该是什么反应？”
万玉柔皱起脸，掰着手指头：“我觉得大将军是忠君爱国，非常古板，十分固执，很难沟通，拒绝说服的老男人一个。”
“感觉他肯定会出卖我，是个绊脚石。所以之前的事情我从来没要求过他的帮助，也没想过和他商量。我甚至觉得收买他身边的一个副将帮我处理那些粮食比大将军本身更可靠。”
虽然沈保法在原着中也没撑上几集，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话少又固执的。所以万玉柔没指望过他。
“你啊！”老夫人都给气笑了。但凡换个人这么数落沈保法，早就吃她一拐杖了。
笑过之后她也沉静了下来，整个人的骨头都没之前直挺了。
万玉柔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便讨好地晃了晃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抓着她的手揉了揉，但同时也沉默了很久。随后她的目光移向了被阳光覆盖了一半的窗棂。
她问柔儿：“ 你可知你公爹的爹，也就是我的夫君，是怎么死没的？”
她公爹的爹，沈家的老太爷？
万玉柔还真知道。只因为沈老太爷的死和太子有关，她作为太子妃人选，必须要知道这件事。
沈老太爷沈荫喆，当年只做到威武将军，还没有现在沈保法的镇远将军高。但是的死因人尽皆知。
“听说过。好像是介水附近遇到了洪水溃堤，老太爷救了当时年幼的太子。我是这么听说的。”
老夫人听后站起身来，走进漂亮的窗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夫君他啊，虽是沈家长房长子，但因母亲早逝又不被继母所容。不得已从书院退学，弃文从武，隐姓埋名从小兵做起。赶上王朝开疆扩土的时代，披荆斩棘，无依无靠凭借自身军功，一路做到了威武大将军。”
“当年何止是卯胜，宿游……从仰昂山到腹黑海，全部都是沈家军的地盘。当年到底有多少沈家军不曾细数，但百姓们都叫我们‘沈甲子’‘甲子军’——便是代了六十万大军。”
说起沈家军的过往，老夫人满眼骄傲，言语间满是英雄气概。
万玉柔倒吸一口冷气——多少？！
她来了之后才知道古代的人有多脆皮，那是说没就没啊。繁华点的城邦也不过十万，沈家军竟然有六十万大军，那得是什么规模啊？
等等，不会她想的那样吧？
万玉柔突然心里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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