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苹，你进来一下......”
苏婉容在妆匣里挑挑拣拣，望着满眼的珠翠首饰生犯难。
想打点人，又觉得那乡里乡气的丫头不配，这匣子里的珠宝各个都是价值连城，赏她都实属糟践东西了。
那柄在乞巧节戴过的红宝石榴金簪引起了她的注意。
“咦，怎么掉了一颗石榴石。”
苏婉容将簪子握在手里来回看着，心里难受极了，这是她在离开段府后特意找工匠打的。
缺了一颗宝石着实难看。
她素来喜爱鲜亮的衣裳和首饰，可段老夫人却很是看不惯。
一会说：“我们是清白人家，那些个勾栏式样就不要带进府里了，省得教年纪小的姑娘有样学样。”
一会又说：“既为人妻，着装宜素朴些。”
她才几岁？
正是朱颜秾丽的好年纪，此时不张扬，难道要等到人老珠黄后才打扮吗？
“姨娘，您找我？”
翠苹抱着个扫帚进来了，脸上身上都是灰扑扑的，一点也不像大户人家的丫鬟。
跟在身后，简直有损她苏婉容的颜面。
“嗯。”
苏婉容点了点头，翘着二郎腿问道：“你是何时来的侯府，老家是哪的？”
翠苹却突然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奴婢的老家......是个再小不过的村子，前几年发洪水不少人家都搬走了，姨娘肯定是不知道的......”
却没说是什么时候来的侯府。
苏婉容皱着眉头听完。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
她不在乎哪个地方发过大水，也不在乎村庄里住了几户人家，只想确定一点——翠苹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穷山恶水走出来的人，才会有更大的贪欲。
有欲望，才会被驱使。
这是爹爹教她的。
苏婉容把玩着手里的石榴簪，模样十分轻佻：“你的机会来了。”
翠苹敛着眉眼：“奴婢愚笨。”
“非要让我将话说得那样直白吗？”
苏婉容有些不满，但碍于无人可用，只能撇嘴道：“我身边正缺个贴心的人，你若愿意为我鞍前马后，这柄簪子便是你的了。”
也许是怕这诱饵给得不够，补充道：“当然，你要是个机灵的，后头的好处还多着呢。”
“最起码能保证你和你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也不用再做什么奴婢了。”
说到家人，翠苹脸上的神色稍稍变了变。
但并未被对方察觉。
她颔首道：“奴婢既然跟了姨娘，自然是要忠心不二的，想让奴婢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很好。”
苏婉容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手中的簪子递了过去......
还未等翠苹伸手来接时，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手撤了回来：“你知道红袖吧？”
翠苹咬着唇没有说话。
府中有谁不知道红袖的事情，原是苏家的奴婢，却意外与大爷苟合在一起。
也算是因祸得福，脱了奴籍，不用再服侍人了。
这种行为却被侯府的家奴所不齿。
丫鬟们私底下不忌口，当个乐子说说也就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哪个人敢效仿她，让老夫人知道，可是要灌了红花打断腿的。
苏婉容将身子向旁侧微微偏了偏。
咬着贝齿恨恨道：“你要是敢做第二个红袖，且不说你这张烂皮还能不能保住，我定叫父亲将你全家老小都买下来，日日折磨着。”
她恨透了红袖，但也不敢造次。
一来，是红袖独身一人，没了软肋。
二来，是同在侯府做妾，谁也不比谁高贵，那女人还处处躲着她，再也没有见过一回。
在这件事上，苏婉容算是吃够了教训。
不能对下人太好，而是要恩威并施，只需一点蝇头小利就能吊着她了。
翠苹摇头道：“奴婢哪敢，且不说姨娘能不能饶过奴婢，就是老夫人也定是看不过眼的。”
“哼......”
苏婉容冷笑了一声。
谅她也不敢，更何况也不像红袖那样生得一副好皮囊。
苏婉容将簪子塞到翠苹手里，同时起身从斗柜里取了一封信和一袋碎银。
“你去找看守西角门的婆子。”
“看她还想不想为儿子攒老婆本了，若是个兔子胆，那你就去东角门问问，总之是要将这封信送到外头，送到苏家人的手里。”
“这袋碎银你拿去打点人，不够再找我来拿。”
她强调道：“今日务必办成此事，大姑娘还等着听戏呢。”
“是......”
翠苹将扫帚靠在墙上，将碎银和书信藏到袖口里，直接从雨燕阁出去了。
她并未直接往角门的方向走。
而是来到了西泠斋，将东西全部呈了上去。
并将苏婉容的原话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江姑娘要不要看看，这封书信可有不妥的地方？”
江檀并未打开信封查阅里头的内容。
而是还给了翠苹：“这信是用蜂蜡密封的，她是个心细之人，还特意盖上了自己的小印，我要是贸然拆了定会露出破绽。”
不用看，她也知道苏婉容会写些什么。
无非是控诉红袖的背叛，希望苏老爷能给予更多援助云云。
就让她将话传出去吧。
做戏不做得真切些，狡猾的老狐狸又怎会上套？
“东角门的婆子已经打点过了，你直接过去吧。”
翠苹难得来西泠斋一趟，江檀提醒道：“我本是不支持你这样做的，但念在你报仇之心深切，才将你调到她身边。”
“万事小心，莫让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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