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明伸了个懒腰，站在路边等车。
没过多久，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上来吧。”
是宗久成，他下车，给叶方明拉开了后车车门。
“叔叔，好久不见了。”叶方明坐下，朝着驾驶座的位置微笑打招呼。
宗父抬起眼眸，透过后视镜，对他笑笑，“今天，我们只是带你们两个小朋友兜兜风。”
“好。”
两个人的微笑里都藏着深意。
宗久成坐回副驾驶的位置，打了一个哈欠，语气懒散，“这里又没其他人，直说不行吗？”
什么带小孩兜兜风呐，全都是骗人的。
“而且，我都已经18岁了，是个拥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哈哈，我们就是去看兜风看热闹的没错。”宗父替他拉好安全带，“那总不能说，我们是幕后黑手集合，前往案发现场，看祝狐狸栽跟头吧？”
“我和叶方明又不会乱说。”
“现在他可是我的小领导，我怎么敢妄言呢？”宗父开了个玩笑。
叶方明无奈，“叔叔，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就是个搞研究的……”
“搞研究多好，小时候我也想当个科学家。”宗父发动汽车，“不过后来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放弃了。”
“人人都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有走上对的道路，遇到对的手艺人，才能细细琢磨，展露风采。”
“可很多时候，人很难走上适合自己的一条路，更难遇到一个善于琢磨的手艺人。”
叶方明认可般的点点头，“谁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
“不，你错了。”宗父笑着摇头，“你擅长的道路，不一定是正确的道路。”
他的神情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神色敬佩了许多，沉默着点点头。
车辆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
“到了，我们在车上看看吧。”
宗父把车停在了祝家总公司的街对面。
今天，他出行的理由是，带儿子和儿子的好朋友一起出来兜兜风，而非工作。
开的车也是其他人的车，确保别人不会认出他们。
叶方明透过车窗，看见税务局的人穿着工装，从他们的车下搬下许多台验钞机和电脑。
紧接着，又是一波人，抱着大大小小的牛皮纸袋，搬到车上。
祝父正在和其中一位穿着黑色夹克衬衫的中年女性辩解。
“刘局，我知道税务问题一向是国家要务，经过了上次查账，我们已经改正了……”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位遵纪守法的纳税人，请你安心吧。”刘局瞥了他一眼，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冷意，“我记得祝总你信佛？”
“当然。”
“都说佛常在人心，可人要是黑的，那就没有佛了。”她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取而代之的，是恶鬼……”
“刘局。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那我也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宗父看着他俩，忍不住摇摇头，“都这时候了，还装着呢。”
“他不会这么快承认的，而且，这些年来，他能逃这么多税，肯定有他的办法藏起来。”宗久成冷静分析。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老狐狸。”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宗父神态平稳，语气耐心，充当着教导宗久成的老师，“他们马上就要表演无中生有了，而我们该笑里藏刀了。”
他垂下眸，“该叶方明登场了？”
“九九，你很聪明。”宗父夸奖他一句。
叶方明眉头微皱，“总不会他还能逃脱法律的处罚吧？”
他倒是好奇，这祝狐狸能使出什么手段。
“祝家处于整个阳城医疗产业的上游，而他的下游有太多的公司了，这都是他的倚仗。
不然，这么多年了，也不会没人敢动他。
动了他，就是冲击整个行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到时候，我下台都算是轻的处罚了，所以要找到那个平衡点。”
“所以，从刚刚接到科技开发区的消息的时候，爸爸你就在考虑要不要动祝家了吗？”
“嗯，但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宗父看了一眼叶方明，“多亏了你和启明星。”
“您过誉了。”
“走吧，中午想吃什么？”
“你哪来的钱？妈妈不是每个月只给你200块钱零花钱吗？”
“两百块钱，总能吃几碗牛肉面了。”
三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牛肉面店，点了三份牛肉面。
异常朴素。
“这家店味道不错，尝尝吧。”
“爸，我想加个鸡腿。”
宗父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实在是囊中羞涩，尴尬的咳咳。
“九九，男子汉不能要这要那的，成什么样子？生活上要节俭朴素，精神上强大充实，才能成为像我这样的人。”
“我可不会是个怕老婆的。”宗久成无情吐槽，“穷光蛋。”
“你不是怕，是你妈太烦人了，一不顺心就吵吵嚷嚷的。”
“呵……”
宗久成拿出自己的手机，又重新点了几个小菜，包括他喜欢的鸡腿。
“叶方明，你放心吃吧，我有很多钱。”
宗父警觉，“你哪来的钱？”
“妈妈每个月都会把你的工资打到我的卡上，我可以随便花。”
“……”造孽呦，孩子这么养是会养废的。
叶方明：“……”
这对父子真绝了。
不过，不难看出，宗久成的父母是真心溺爱他。
父亲在了解他的梦想后，立刻将他这辈子的经验倾囊相授，一点点带着他去了解，作为一名上位者如何采取行动。
母亲更是溺爱的没边。
回想起曾经睡神颓废摆烂的模样，叶方明只觉得他父母内心强大，竟然能坦然接受他的所有行为。
吃完饭，宗久成去结账了，他则跟宗父感慨起了这件事。
宗父听了哈哈大笑，“难道叶启对你很严格吗？”
“差不多吧，反正每天的学习任务很重。”
“可你现在也很成功，这离不开他对你的支持，而且你自己也愿意努力学习，不是吗？”
“对，是这样没错。”
“究其根本，还是一句话，尊重孩子的选择。”
宗父看着宗久成结账的背影。
“他说他不想努力。想摆烂，那就摆，大不了就上街烤红薯去，反正也饿不死他。
他跟说我，他以后要从政，那我就教他怎么做。
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下去，最后失败了我也没道理说他，因为我知道他的上限就在那，不能在提升了。
为人父母嘛，最重要的是要承认自己孩子的平庸。”
叶方明抿唇，“有您这样的父亲，宗久成很幸运。”
片刻后，他又添上一句话，“宗久成会成功的，因为我觉得他在某方面真的很像你。”
“像我没用，最重要的是人要做自己。”
“我受益匪浅。”
“叶方明，我能用我这张老脸替九九换来一个人情吗？”
“您太夸张了……我。”
“叶方明，如果有一天，九九身处华国的要职，你要监视好他，如果他忘了自己的初心，做了任何不恰当的行为，就请你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了……即使是让他进监狱当政治犯我也认了。”
他叹了一口气。
“我会的，叔叔，你放心吧。”
“谢谢。”
叶方明看见这位市长的脸上浮现一个欣慰的笑容，带着一丝为人父母的悲伤。
身份如此，他可以是宗久成的父亲，但不能仅仅是。
宗久成付完钱了，看见他们两个还坐在位置上不动弹，催促道，“为什么不去车上？冬天的车很难发动诶……”
“好好好，走吧。”
把叶方明送回了家，宗久成懒洋洋的告别。
累了一天，他实在是有点困。
车子迟迟不发动，他睁开迷蒙的睡眼，“爸？”
“九九，要记得久久为功。”
“嗯？”
“你选择的路，并不是一条轻松的路，我不想问你为什么要选它，但选了就是选了，就要做到不要辜负其他人。”
宗久成看了一眼手机上刚刚弹出的尉迟的消息，微微垂下眼皮。
“太啰嗦了，我想睡觉。”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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