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满天空时，京都展现了它作为一国中心的魅力。
华灯初上，大大小小的街巷上人却越来越多。小贩们热情地兜售着小商品，耍杂耍的周围里里外外围着数十人，直将整个街道占满，马车不得行进。
“多多，我们就在这里下吧，前面车过不去了。”周宴说完，率先下车，温柔地将手递过去，绅士地拉钱多多下车。
钱多多本有些犹豫，但周宴这么坦然大方的姿态摆出来，她也无需顾虑他的洁癖，将手放在他手上，下了马车：“谢谢！”
夜间出门的钱多多特地换了周宴送来的衣裳。
红色的云锦缎袄，外面披着大红色的狐裘，头上用时下京都贵女流行的缎绸带绑成小揪揪。远远看去，与旁的世族大族女子并无不同，甚至因为身上一股子灵动劲儿更加惹眼。
周宴护在钱多多身边，对钱多多频频侧目的男子全部冷眼回怼回去，所以走了一路并没有人上前打扰钱多多的兴致。
“周宴，你看，好漂亮的小老虎！”钱多多发现京都这边的人手好巧，比如眼前这个摊子上的布玩偶，精致非常，尤其一双老虎眼睛十分逼真传神，与丰镇人的手艺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可爱的玩具，自家崽肯定会喜欢的！
周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忙碌挑选商品的背影，失笑，上前，走到钱多多身边：“若是喜欢，可以都拿，稍后让怀民送回去。”
老板一听周宴的话，眼睛瞬间亮了：“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这老虎是我们这里卖的最好的，还有这个狐狸也很不错！还有这些，都是绣娘刚做出来的。”
看到小狐狸，钱多多突然想到了身边的周宴。
“老板，这小老虎跟小狐狸怎么卖？”钱多多笑着问向老板。
老板笑着看向钱多多：“一个五两银子，姑娘，因为您是今晚的第一个客人，我给您打个折，两个您给九两银子即可。”
钱多多顿时有些不高兴。
九两，这老板真说得出口！
就算精致，也没用金丝银线，哪里要九两！？
灾荒年间，这九两能救多少条命！？
见周宴将银子递过去，钱多多立马拦住：“周扒皮，我不要了，我们走。”说完，拉着周宴的手就走。
“姑娘，姑娘您别走啊！小公子，小姑娘这么喜欢，要不您给姑娘买了吧？”身后，老板不死心道。
周宴被钱多多拽着往前，猜到了钱多多为什么不要，柔声道：“没事的，若是喜欢，买一次也没什么的。我去买，好不好？”
钱多多却停下来，认真地看向周宴：“周宴，我不是来自你们这样富有的家庭，所以在我看来，喜欢有时候也需要权衡。那些小玩意我虽然喜欢，但不代表我愿意被人当成冤大头宰，这九两银子，我大可以花一两请绣娘做，剩下的用来买米买粮救济穷人，比一时全花出去来得有意义。”
她如今是不缺钱了，但她依旧不想随意挥霍。
周宴听着钱多多的话，心因为钱多多软乎得不像样子。
若换成旁的姑娘，只会开心地接过礼物，觉得理所当然。
钱多多突然就觉得，可能是今天身上这身衣服的问题，低头看了眼身上金贵的狐裘：“谢谢你为我定制的这一身衣服，很好看，但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欠钱，你将价格告诉我，我将银子给你。”
周宴听出来了，小姑娘是生气了。
伸出手，缓缓摸了摸仿佛炸毛一般的小姑娘，温柔一笑：“生气了？”
钱多多深吸一口气，吐出，这才觉得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轻轻笑了下自己，抬头朝周宴看去：“刚才有些生黑心老板的气，但现在没事了。走吧，去逛逛别的，不能因为别人影响我们的好心情！”
看着小姑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往前走，周宴只觉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周宴，你看，面具！”钱多多眼尖得看到了个卖面具的摊子，上面的狐狸面具跟某人脸上的一模一样。
“老板，我要那个老虎面具！”钱多多待老板将面具拿下来，立马乐了。
这老虎面具也好好看！
周宴觉得此时的钱多多有些孩子心性。
“老板，这个什么价？”钱多多问道。
“这个老虎面具二十文。”老板还算实在，虽然价格说得不低，但也没有漫天要价。
钱多多也不想为难老板，果断地又选了个小点的老虎面具，一看就是小孩子戴的，一齐付了三十九文。
“就这么喜欢老虎？”周宴看着钱多多戴着面具，还对手里的小老虎面具爱不释手，不禁开口问道。
钱多多开心点头：“当然啦，我家有个正长大，虎头虎脑的小崽子呢！”
周宴嘴角的笑兀地僵住。
钱多多见周宴没有跟上来，扭过头，走回去：“周宴，你想什么呢？”
周宴磨搓了手指数下，低头问向钱多多：“多多，我将你当成朋友，所以要再认真地问你一次。你真的要把他养大吗？”
钱多多意识到周宴可能知道小鲸鱼的底，看向周宴的眼神带着诚恳：“是，我想将他抚养成人。”
“可是他的过去……”周宴心中对钱多多未来的忧虑多过自身。
“我知道，”钱多多看着周宴惊诧的双眸，认真道，“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我认识的小家伙，是那个漫天大雪中，窝在我家门口瑟瑟发抖，却一声不吭的小孩儿，与他是什么人，没有关系。”
周宴看着钱多多眼中的坚定，兀地有些羡慕萧景瑜。
瞧啊，人与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就像萧景瑜，生来就是太子。
即便失去了太子的身份，还有一个人全心全意护着。
“不说这个了，周扒皮，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云吞吧！我都闻着味儿了，真香。”
钱多多眯着眼使劲闻味道的样子，将周宴逗笑：“我恰好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卖的是鲜肉虾仁的云吞，滋味不错。”
“那还等什么，快点走！”说完，钱多多推着周宴往前走。
周宴再次被钱多多急吼吼的样子逗笑，爽朗的少年笑声引来路人侧目，甚至有几位少女害羞地看过去。
暗中的李斯一脸生无可恋，只有和尚和善的面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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