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按照上天规定好的路径去活。
直到那一天，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中，他第一次生出了类似于恍惚的情绪。
他开始质疑眼前的真伪。
这真的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短短一瞬的迟疑中，他再次按照命运的轨迹捏爆了自己的心核。
当他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后，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无论是温绾还是魔界，这世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留恋。
他终于摆脱这狗屎一样的“命运”了。
但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呢？
他本应在捏爆心核后归寂、消殒于世间，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长眠了许久后。
他感觉到一滴滴的滚烫落到了脸上。
本来这些并不足以让他苏醒。
直到一颗灼热的温度正好落于他的眉间，一抹淡如水滴状的殷红慢慢化开、显露。
他的双眸终于在一声声轻如叹息的呼唤中缓缓睁开。
哈……
是有人在为我哭泣吗？
他有些讶然。
印象里迎接他的只有咒骂，鲜有被蒙在鼓里的人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无一不对他露出避如蛇蝎般的惊恐。
“神明啊……这世间真的有神明吗？”他喃喃自语。
在云水十二州，每个修仙者的终极目标都是飞升成仙。
但世人却从未见过仙者。
他的声音在广袤无边的黑寂中引来了丝丝的回响。
“不是吧，居然还有活人……”他能感觉到虚空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正满是惊讶的看着自己。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周围没有活物的气息。
从他醒来后，只有不断的死气笼罩着他。
或许这里是无间？
他混乱的想着。
“是你召唤的我吗？”略有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环视四周后确定除自己之外再无旁人后，不确定道：“你……你是神明吗？”
“神明？那是什么东西？”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疑惑，继而解释道，“我是系统……唔，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左了也不过是个称呼，你也可以称我为神明。是你强烈的欲望唤醒了我，那么，作为回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神明。
屡屡挫败的人生居然也可以得到神明的眷顾。
这么一想，他曾经所遭受的苦难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所谓苦尽甘来指的就是现在吗？
“喂，吓傻了吗？”系统啧啧道，“不过鉴于你是第一个召唤了我的人，我不介意再多给你些时间好好考虑，愿望嘛，当然是慎重一点的好了。”
想象中的神明是不染凡尘，高不可攀的。
像它这样热络的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但这也让他紧绷的内心放松了下来。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他斟酌道。
“自然，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哦。”系统臭屁道。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沉默了半晌后。
他继而发问：“你知道是谁将我唤醒的吗？”
系统瞟了眼他眉间泛红的朱砂痣。
先前的泪珠在隐去之前，幻化成了最为普通的模样。
它毫不费力的看穿了事情的原委，并将苏荛买书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对于自己是纸片人的事实，他并没有太过惊讶。
这一点倒是让它有些另眼相看。
“神明，能否将她送来我的身边？”他的喉咙有些干痒，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又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只是这样吗？”系统很想让他再“大胆”一些，“例如再具体一些……”
见他没什么反应。
它再次怂恿道：“或者直接按照你的意愿构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再按照你的心意，我会将她往你的期待上引导。”
它几乎就要明牌了。
但他在听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只希望能见到她，至于她是否和我有交集，这些并不重要，我希望这一次，我们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而不是既定的命运。”
他的这句话相当于是一语双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们之间的因果，但是作为系统，我还是会设定一些考题的。”系统坦白道。
不然干巴巴的走剧情岂不是太无聊了吗？
再说，它也很期待他们之间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他对此没有反对。
“话说，她作为唤醒你的人，难道你就没有任何的私心吗？”它试图套话道。
“私心……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不过，既然是你要求的高自由度，我事先可要提醒你，她的为人我并不清楚，所以我也不确定在你们相遇后，她会是什么反应。”系统坏心眼道。
“没关系，就按照从前的人生再活一次吧，只要能将她带到我的面前，无论怎么样都好。”他光是在脑袋里面幻象一下遇见的场景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系统不死心的吓唬道：“嗯，不过作为完善愿望的前提，你可能要付出些小小的代价，在你重新回到原本的世界后，有关于从前的记忆统统会被我隐藏起来。当然了，我们两个的交谈也算在内。”
“好。”他应道。
反正本就是不甚美满的回忆，忘掉了也无妨。
他的心声落到了它的耳里。
因为他情况的特殊，作为纸片人觉醒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所以系统对于他充满了好奇：“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礼貌……你生来便被赋予了意义，原本我以为你会求我更改原书中的故事情节，例如和温绾走到一起……”
苏荛作为一个机缘巧合下出现的人，本不应该让他如此惦念。
但结果恰恰相反，这也是它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沉思了片刻：“其实，就算是接受命运的安排，我也从未喜欢过温绾，所以自然不会因她有任何的改变。”
“哈？”它愣了一下，“可是，你最后不是捏爆了自己的心核吗？难道那不是爱吗？”
“不，是厌弃，是对自己无力改变既定结局的厌弃。”他倦倦的回答。
书中的人物脱离了笔力的控制，居然有了自己意识。
虽然结局还是一样的结局，但就是这一微小的变化所产生的蝴蝶效应，让接下来的故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放心，这一次会规避掉你从前的束缚，不过高自由度也有高自由的坏处，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苏荛脱离了掌控，选择了她的所想，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它忍不住问道。
问题有些尖锐苛刻。
但他只淡淡的笑着应道：“如她所愿。”
又是良久的沉默。
它将自己的大概运作和他讲了一遍。
包括苏荛在进到云水录后会取代里面的某一人物，而作为系统的它也会下发相应的任务，任务多是围绕着他展开进行。
期间他并没有发出过任何质疑。
它自说自话的将本次的故事基调定为恋爱与救赎。
而有关于他的所有回忆会在故事的结尾归还给他。
于是故事在他们的敲定中开始了。
故事一直不急不缓的进行着，直到迎来了尾声。
99的好感度一度阻碍了苏荛回家的进程。
但系统知道，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他都会将剩余的1点归还给她。
离开是因为尊重。
留下则因为爱。
直到苏荛离开云水回到了现实世界。
它再次现身了：“这里的世界因你而存在，所以还会继续运转下去，你也不必担心重走上一世的老路。”
这个世界什么都好，但没有苏荛的世界让他觉得也不过如此。
它看着陷入痛苦的他，产生了一丝动摇。
“你当时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心核刨出来给她？”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了起来。
“她若是愿意留下来，这枚心核便是我能送给她最好的礼物，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得了我，除了心核。”他喃喃道，“若她不愿留下，那它便是我能给她的最后的东西，我相信有朝一日，它会指引我找到她。”
系统难能的沉默了。
它忽然开口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心核本就不属于她的世界，如果因为两个世界交错后的排斥，导致你的心核破损，恐怕你当场就会暴毙而亡。”
“想过，但人总要赌一把，不是吗？”他弯了弯嘴角。
“好吧，你赢了，作为你勇气的奖励，我决定破格再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怎么样？”它突然臭屁道。
他不可置信的反问：“真的吗？”
“自然。”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的那样，它笃定道，“我什么时候食言过，我可是……神明啊。”
话音刚落。
他无比虔诚的跪在了地上，朝着虚空中拜了拜。
“好了，你的大礼我收下了。”为了不让他感到亏欠，它极可能表现的十分漠然。
“神明在上，请送我去她的身边吧……”他双手合十低喃道。
“准了。”它痛快地打了个响指。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这一次它却撒了谎，凡事都需要付出代价，但它并没有朝他索要，而是作为自己的消散为由，抵下了两个世界穿梭后的反噬。
这一次的他们一定能够求得所愿。
在他们挥别的一瞬间，它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救赎之道，一直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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