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现在知道了更多过去的事情，但他比之前还要懵圈。
“等会儿，”陈方扶着额头，“我有点晕，怎么叶烬凰也被扯进来了？”
“我也不知道。”
女刺客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宗主大人有关系的，叶烬凰那次离开之后，我们就很久没见过她，再见她时，便是你嫁给她的前一天。”
女刺客恨恨地说道：“那天她特意找到已经搬了十次家的我们，她说……”
那一天，叶烬凰穿着属于魔君的黑金华袍，背对着太阳，俯视着青月门众人：
“陈方明天便要嫁给我，他现在忘记了圣青月，忘记了青月门，忘记了你们所有人，他只是他，只是我的魔后。”
青月门众人沉默了片刻，有人突然问道：
“所以宗主是被你们俩一起害死的吗？！”
叶烬凰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说道：“是不是很不爽？不爽就来杀我。”
说完，她直接离开，谁也留不下她。
讲到这里，女刺客已经满眼的怒火。
“所以，你们就觉得是我和叶烬凰，一起把圣青月弄死的？”
陈方有些心虚地问道。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来，恶毒版陈方到底有没有干这事。
尽管从他根据恶毒版陈方的不断了解，这似乎不太可能，但谁说的准呢。
“不然呢？”
女刺客反问道：
“不然为什么宗主大人为了你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不然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见过我们？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地嫁给了魔君？为什么你把我们全都忘记了？”
“呃，”陈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但是，既然如你所说，我们在青月门共度了一段难忘的时光，那么我为什么要杀圣青月？”
“这……”
女刺客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不甘心地说道：“如果你没有参与，那就是那该死的魔君一个人杀的，但是你却背弃宗主，背弃我们所有人，而嫁给了她，你同样该死！”
“我们已经做好了计划，先杀你，再杀那个该死的魔君！”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叶烬凰杀了圣青月，她为什么还要帮助你们呢？”
便在此时，叶秋言的身影突兀地出现。
“秋言？！”
陈方一惊：“你知道真相？”
“当然，”叶秋言点点头，“毕竟我曾是姐姐的影子。”
“姐姐？你是该死的魔君的妹妹？”女刺客骂道，“你要为叶烬凰辩解吗？我呸！”
“唉，”叶秋言轻轻一叹，“姐姐不肯把过去的事一口气说出来，那我就来告诉你们真相吧。”
圣青月的死，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当然，也不能说是很简单。
在从青月门离开之后，圣青月本来想直接根据手下搜寻到的线索去找陈方的哥哥，但却中途被圣君叫走。
圣君的话很简单：“收心吧，我打算退位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意味着圣青月需要回到圣族的禁地闭关，在最短的时间内晋升到玄帝境界。
这一境界对几乎所有追求玄道的修玄者来说，都是梦寐以求但不可望且不可及。
而对于圣君和她的继承者来说，这是必然要达到的高度。
而且需要尽快达到，从而给以后的人生留够时间去追逐更高的境界。
圣青月的回答也很简单：“陈方对哥哥的执念很深，我想帮他解开，这样圣界或许可以多一位男帝。”
对两界所有大人物来说，男帝二字的分量，都很重。
倒不是说男人成帝天下无敌，而是如果有男人能成帝，代表着一界之气运将被带到顶峰。
这是只在古籍里记载的盛况。
圣君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答应了，同时她自己也在暗中派人寻找。
但是过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收获。
这有些不寻常，但又很寻常。
毕竟当年带走陈方哥哥的邪修，也不是什么显眼的强者，很可能在某个山野的角落就被人或凶兽杀死，陈方的哥哥自然也是同理。
圣君觉得，如果陈方真的可以成帝，应该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困囿一生。
帝境强者，有漫长的生命和俯瞰一切的高度，亲人朋友，都是过眼云烟。
于是圣君果断放弃找人，而且再次找到了圣青月，让她去圣族禁地闭关。
圣青月却选择了另一个禁地，不属于圣界，也不属于魔界。
这个禁地叫做深渊。
因为圣君的母亲，那位伟大的前任圣君，就是在深渊里突破了帝境。
深渊的确可以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但对于帝者之下，深渊也是处处隐藏着死亡的危险。
圣青月便是在深渊里遇见了叶烬凰。
两人聊了很多，知道了对方的很多事。
叶烬凰的年纪要大圣青月很多，她觉得圣青月的选择，只是一种年轻人的叛逆罢了。
圣君曾经想让圣青月成为听玄大陆历史上最年轻的玄帝，也曾经给圣青月安排过婚事，但圣青月直接去云游，拒绝了这所有的安排。
还有帮陈方寻找哥哥这件事，表面上圣青月在圣君的劝阻下放弃了，但实际上还是派人寻找着。
圣青月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喜欢争斗或争夺的人，甚至有些与世无争。
但实际上，她也是一个坚定的甚至的固执的人，如果她真的想做成一件事，没有人可以阻拦。
如果她不想去做一件事，也没有人可以强迫。
哪怕是威震听玄，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圣君。
叶烬凰看得出圣青月的叛逆，但她欣赏这种叛逆。
因为她自己也叛逆，而且在谋划一件在全魔界看来都是极度叛逆的事。
那就是推翻已经实际上掌控魔界很多很多年的魔界长老会。
魔界长老会如同魔界天空之上最大最浓厚的一片乌云，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很多年来，魔君看似与圣君平起平坐，但实际上总要矮圣君一头。
因为圣君在圣界说话是绝对好使的，魔君就不一定了。
更重要的是，叶烬凰跟魔界长老会有着很深的仇。
圣青月在得知了叶烬凰的雌心壮志之后，也很是兴奋，两人相约要一起完成这一项伟大的事业。
“等你当上了魔君，我当上了圣君，咱们就联手，把那个该死的魔界长老会灭掉，让魔界彻底变变天！”
“不仅如此，要让整个听玄都震一震！”
但是，世事难料，圣青月意外牺牲在了深渊之中。
死得很突然，死得很不明所以。
叶烬凰带着圣青月的遗愿去找到了恶毒版陈方，两人离奇消失了一段时间。
再次出现的时候，叶烬凰去了一趟青月门。
之后的故事，陈方能够想起来。
但还有些环节不明了。
“秋言，”陈方问道，“你姐姐和我一起离奇消失的那段时间，你是和她完全失去了联系吗？”
“对，”叶秋言点点头，“我们曾经也有过几次失去联系，但我至少可以知道她还在听玄大陆，但那一次，她仿佛去了大陆之外的世界。”
“那，那一次，”陈方继续问道，“她消失了多久？”
“嗯……”叶秋言想了一会儿，“十年。”
陈方沉默了。
————
现在，陈方终于可以复原出恶毒版陈方的人生轨迹。
零岁，也就是二百年前，恶毒版陈方出生在圣界的一个偏远之地，因为家里只有两个男孩，母亲又体弱多病，恶毒版陈方从小受尽欺凌。
十二岁，他以自己的哥哥为代价，让自己成为了当地山里隐居的一位修玄者的弟子。
十四岁，那个邪修带着哥哥跑了，恶毒版陈方费尽力气拜入了真玄门。
十六岁，恶毒版陈方遇到了十四岁的陆红枫。
二十岁，恶毒版陈方拜入千煌宗。
四十岁，恶毒版陈方遇到了林真月假扮的林萱清，并且有了一段此生难忘的苦痛回忆。
五十岁，恶毒版陈方在陆红枫的帮助下，暂时压制了那段苦痛记忆的折磨，然后他开始故地重游，开始寻找自己那个失踪的哥哥。
由此，恶毒版陈方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游历。
七十岁，对修玄者来说仍然很年轻的年纪，他遇到了圣青月。
二十年后，九十岁时，恶毒版陈方离开青月门，继续自己的游历。
又过了三十年，叶烬凰找到了恶毒版陈方。
听到圣青月的死讯，恶毒版陈方很平静。
他说：“都是命。你走吧，我已经知道了。”
陈方这样的态度让叶烬凰很不爽，她为圣青月的痴心而感到不平。
不平则鸣，一道惊雷骤然落下。
结果两个人都消失不见，在整座听玄大陆都寻不到踪迹，仿佛人间蒸发。
当两人再次现身听玄，已经是十年之后，两人在相隔很远的两个地方分别出现。
这中间的十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此时已经一百三十岁的陈方，突然抱定了一个目标——要登达玄道的巅峰。
这与以往他对玄道的向往是有所不同的，以往他虽然志向远大，但目标不过是玄帝之境罢了。
而玄道的巅峰，无人知道是多高，但毫无疑问，玄帝是远远不够的。
彼时陈方已经是玄王境界，是当世男修玄者的巅峰，但与他的目标相比，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当时的圣魔两界，虽然圣界在男修的数量和质量上胜过魔界，但很多人都认为，魔界的环境更适合男修玄者。
而且在历史的记载里，魔界有着听玄历史上最后一个男玄皇。
于是陈方开始慢慢朝着魔界靠近。
而从小生长在圣界的修玄者，想要在魔界正常修炼，需要一些准备。
其中一项，就是找到一门适合的魔界功法。
在陆红枫的帮助下，陈方找到了一本极其适合的功法，但需要玄王后期的修为才能修炼。
为了尽快突破，他们冒险来到了万龙狱。
这里的龙气强劲狂暴，可以极大地刺激修玄者的玄脉，促进境界的突破。
但这是听玄大陆上的禁地之一，里面囚禁着无数强大的巨龙，甚至还有三头恐怖无比的龙王。
哪怕是当时的陆红枫，也没有实力深入万龙狱，他们俩只能在万龙狱外围吸取龙气。
但好死不死地，里面的巨龙突然发疯，要冲出来。
陈方突破心切，在万分危急之际仍然不愿意离开。
他说：“这里有上古阵法阻挡巨龙，我突破在即不能走，你要走便走。”
陆红枫拉不走固执的陈方，就硬着头皮去吸引巨龙的注意力，好让陈方专心突破。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万龙狱的上古阵法在这时竟然失灵，巨龙失控地跑了出来。
不过，它们的注意力，全在陆红枫身上。
被囚禁了太久太久，它们一看到活人，就想生吞活剥！
陆红枫见状，深知如果往外跑，会连累陈方，而如果在这里绕圈，也并非长久之计。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这些巨龙只注意到自己，而且想生吃了自己，以自身为诱饵把它们全引回万龙狱内部！
于是陆红枫便这样做了。
当陈方突破成功，陆红枫已经不见，上古阵法重启，万龙狱内部再也无法进入。
他却直接离开了。
随后，陈方进入魔界，低调地开始了在魔界的修炼，但也在尽力靠近魔界的高层。
大约三年之前，魔界新君叶烬凰即位，同时很多“热心”的大人物开始帮新魔君物色魔后，但都不让叶烬凰满意。
后来有一位来自魔界长老会的神秘老者说：“我夜观天象，明恒星外出现了一颗亮星环绕，明恒星象征帝君，那颗新星必然是新后。”
当时的陈方，已经结识了一些魔界有身份的人物，无意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想到某一座鲜为人知的古老遗迹里，似乎有可以产生星辉异象的阵法。
天上之星与地上之人产生辉映，这便是星辉异象。
于是陈方带着魔界大氏族俊杰古月青雁进了那座遗迹。
古月青雁消失不见，但陈方与明恒星外那一颗亮星的辉映，却是震惊了魔界。
从那一天起，陈方就成了准魔后。
新婚之夜，新后陈方被魔君折翼。
这便是陈方穿越过来之前，恶毒版陈方大致的人生轨迹。
而关于那消失的十年，陈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他小的时候，有一只黑色的小鸟一直陪着他。
那只小鸟是在他出生的那天，在他们家落脚的。
然后陪伴了他十年。
直到他十岁那年，全家都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而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也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并且不停地做同一个梦。
梦里有人告诉他：
“我要跟她走了，咱们暂时分开。我去想办法找回爸爸妈妈，你去努力把后面的日子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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