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中，云霓真君淡淡一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身形雄壮，满是络腮胡子的男人端起手边的茶碗，似乎皱了下眉，却是一口喝尽杯中灵茶，叫云霓真君看了，心中又叹一声——暴殄天物。
“不做什么。”男人咧嘴一笑，便是大片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但仍能从笑声中听出爽朗豪气的意味来。
云海真君也看他一眼，道：“不做什么，倒是欺负小辈起来了。”
男人嗤笑一声，“你若这么说，那我可有说道了。欺负小辈……话是你说的，莫非这事儿也是你教的？”
云海真君一听，脸上略有些尴尬，立刻道：“哎呀，我不惹你，你这张嘴啊，心里不爽快了便不饶人，我不敢惹你。”
男人哈哈一笑，也没再与他纠缠。
云霓真君也笑了一下，道：“你这性子……也真是……”话虽未说完，但尾音却不自觉带上了无奈。
云海真君还是没忍住，道：“怎么，你这是看中了，要亲自考察吗？”
男人漫不经心道：“不是你说要我到炼气弟子里面去找吗？左右结了金丹的再开始学确实晚了点，我这可是听你的。”
云海真君都想翻白眼了。“我让你到炼气弟子里找，你就找了这么个十年都没筑基的？你眼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容易满足了？”
男人瞟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这不第三关还没出来吗？”
“难道出来了你就收了？”
“这话说的……哎，不对啊，我发现你对我收徒这件事情很关注啊。这么大的意见，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啊？还是……”他笑得坏坏的，“你跟你徒弟有什么弯弯道啊？”
云海真君本来一肚子话，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了，顿时一肚子话都憋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云霓真君道：“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说话就说话，都能说到像吵架一样……”
男人嘿嘿一笑，道：“就是，多大人了，不就是因为我毁了你宝贝徒弟的阵吗，还跟我较上真儿了。”
云海真君气笑了，道：“我懒得理你。”
几位真君在昭阳殿中一边观看炼气弟子试炼的情况，一边喝茶闲谈，时间便缓缓过去。
而进入第三关的杀手丹，惊奇地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是原来自己训练的杀手营。
杀手丹愣了一下，一瞬间像是一头冰水兜头泼了下来，真是从头凉到了脚。
杀手营。
跟了师父以后，她曾经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有足够的食物，有保暖的衣服，有一个陪着自己，即便不会对她多么亲切，但至少，她不会再想以前一样孤单寂寞，朝不保夕。
可是，当有一天，师父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那个黑暗的山谷的时候，她知道之前一切她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景象都像是笑话一样，也都只能是想象。
进了杀手营的人只有两个结局——成为合格的杀手，或者成为一个死人。
杀手丹没有别的选择，她不想死，所以，她只能成为杀手。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黑黢黢的夜里，潮湿阴冷的山谷中有回风飘动。她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那些声音的主人明明已经是死人。
她闭了下眼睛，脑子里有点乱，同时，她握紧的双手开始有意识地缓慢放松。
她告诉自己——不可能，这都是幻觉。
杀手丹已经具备强大的内心，她的感官尽管受到冲击，受到影响，但是她还是能在闭眼的瞬间告诉自己要冷静，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象。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她还在杀手营中，周围的景象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她的面前多了几个孩子。他们警惕地看着她，其中一个孩子问：“你是几号？”
杀手丹试图摸了摸胸前小白虎的头，但是手伸过去，却没有看到小白虎。
她看到自己的手——瘦得露骨，这不是她的手。或者说，这不是她现在的手。
所以，不但她身处的环境变成了杀手营，连她自身的身体状况也回到了初进杀手营时的模样了吗？
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么多。
因为另一个孩子又追问道：“你是几号？”
太真实了。真的太逼近了。
杀手丹心里想。
“159号。”杀手丹轻轻说。
另外几个孩子见她报了号码，也都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39号。
45号。
107号。
号码却小，证明进来得越早。进来得那么早，却还能活到现在，证明实力越强。
那时候杀手丹并不知道这些。但是后来，当她活着对新人报出自己的号码时，她都知道了。
杀手丹抬头看了看暗的不见一点星光的天空。
心想，这就是第三关的试炼吗？
如果说第一关是考验一个人的武力值，第二关是考验一个人的智慧和争夺心、上进心，那么这第三关是要考验什么呢？
“159号，你跟我们走，我们要先去拜庙。”39号说。
是的，要拜庙。
每个进了杀手营的人都要拜庙。他们所说的庙里都放着死者的灵牌。他们都是送进杀手营的孩子，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成为合格的杀手，他们成为了后者，所以他们永远留在了这个黑暗阴冷的山谷，留在了庙中，接受新人的拜祭。
杀手丹心想，很好，这个环节也考虑到了。
虽然这些记忆是她从来都不想再回忆到的往事。但是，一个试炼能做到这样真实，这让她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点挑战的欲望。
杀手丹是不服输的。
在杀手营中，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劣势她也不曾服输。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最后成为第一杀手的原因之一。
杀手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她跟着另外三个人往拜庙的路上走，眼睛却在已更加严苛的目光来寻找这个幻象之中任何一点与原场景不一致的地方——这个地方一定是破解幻境的关键。
“159号，你刚来，可能不太了解这里。你可以和我们组队。”39号这样说着。
杀手丹抬头看他，他的目光诚恳，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平静和稳重，给人可靠的感觉。但是杀手丹知道，正是这个人，杀死了45号和107号。
每个和他组队的人，都会死在他的手上。
这就是他在这个山谷中号码最小的原因吧。
“我喜欢一个人。”杀手丹听到自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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