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一路畅通无阻开往市区。
期间，陈雪瑶发作了两次，身体不停地抽搐，整个人几乎要晕厥过去。
黄毛虽是混社会的街溜子，可也只敢干一些欠钱不还的事，像那种脏东西，他是见都没见过。
“胖子，她这样直抽抽，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看陈雪瑶一脑门的冷汗，苍白的唇被她咬得染上一抹鲜红，她双手撕扯着后座的皮革，十指鲜血淋漓，表情狰狞恐怖。
胖子咽了口唾沫，不敢靠得太近，他坐在副驾驶转头瞄了一眼后座的人，头皮发麻。
“我哪儿知道。”
他就是一个正经社会哥，就是这张脸长得凶了点，也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哪儿见过这个。
看着陈雪瑶那痛苦的模样，黄毛就感觉在自己身边放了一颗定时炸弹，他心里没底，掏出手机准备给东虎打电话。
刚拨出去，电话那头就传来机械的关机提醒。
“我靠，老大怎么关机了？”
“那人.....我们弄哪儿去啊？”
胖子说话的声音都虚，他怕被陈雪瑶听见，再趁着上头的时候掐死他。
面包车停在无人经过的巷子口，两个人都陷入了一阵头疼之中。
“我就在这里下车，你们可以走了。”
半晌，陈雪瑶悠悠开口，她的眼神阴沉而诡谲，唇瓣被鲜血染的殷红，苍白如纸的脸颊显得有些鬼魅，长发凌乱的垂落至身后，她赤着脚，拖着一具残躯下了车。
她脚下迈的步子虚浮，手里紧紧握着晖哥给她的手机，走上东陵市大桥，扬手将它扔进江里。
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就有淅淅沥沥的雨点飘落下来，路上偶有打伞的行人，她光着脚踩进浅浅的水洼，溅起无数的污泥。
身上没有一分钱，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走在雨中，背影略显凄凉。
“小姑娘，等雨停了再走吧！”
路过一个卖烧饼的小店门口，有个弓着身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注意到她的脚步匆匆，请她进去避雨。
老奶奶的年纪跟她的奶奶差不多，笑容慈祥的朝她招手。
“谢谢奶奶，不用了。”
她本想拒绝就走，奈何老奶奶拿着一把伞颤颤巍巍的就走向她。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跟我们家孙女年纪一般大，女孩子身子骨寒，淋雨就该生病了。”
一把伞和一张刚出锅的热乎烧饼塞进她的手中，陈雪瑶愣愣的接过。
望着已经往里走的背影，她的眼眶发热，鼻尖酸涩难忍。
街边的烟火气，一把为她遮风挡雨的伞，还有那块冒着热气的烧饼，如此平淡的生活，她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拥有了。
天色渐暗，闪电照亮整片云层，声声闷雷响彻天际。
佣人刚把晚餐端上桌，门铃被人按得急促 。
“老太太，我去看看是谁这么晚来拜访。”
张伯立即打伞出去，院子里的游泳池被雨水激起一圈圈涟漪，树梢摇曳，闪电交织不停歇。
门外的人好似有什么着急的事，一下接一下的拍门声隐隐传来。
“来了来了。”
张伯打开门，看到来人后，愁眉双锁，有点惊讶：“陈小姐，怎么是你？”
“张伯，不好意思这么晚上门打扰，霆彦在吗？”
路灯下，陈雪瑶衣衫褴褛紧贴着肌肤，头发一缕一缕的在滴水，面容憔悴，光着脚，脚趾不自然的缩起，甚至连嗓音都变得嘶哑。
“少爷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她这个样子，让张伯看了有点心疼，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好长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就瘦成皮包骨了？
“我......”
陈雪瑶张了张嘴，还未出声。
屋内秦老太太的声音缓缓传来：“张伯，是谁啊？”
“老太太，是陈小姐。”
没有秦老太太的意思，张伯也不敢贸然请人进去。
“哪个陈小姐？”
秦老太太在脑子里搜寻与之相配的脸，却始终记不起有哪位跟自己打过照面，姓陈的女士。
“秦奶奶，是我，陈雪瑶。”
陈雪瑶扬声，率先打了招呼。
屋内没了动静，张伯尴尬的站在一侧，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不好意思陈小姐，没有老太太的吩咐，我不能让你进去。”
“秦奶奶，我找霆彦有特别着急的事，能不能麻烦您，让我先进去？”
手里的伞被风吹得拿不稳，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脚步跟着踉跄了几下快要摔倒。
秦老太太吹了吹碗里的鸡汤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被陈雪瑶在外边喊的话影响了食欲。
“把这些都撤走。”
她放下碗筷，脸色不太好看，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臭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几点了还不回家。”
佣人迅速将餐食撤下，按照秦老太太的习惯，睡前还要泡个热水脚，一年四季无一例外。
“让张伯把门关了，那丫头喊得我心烦。”
客厅里，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舒服的泡脚。
她撇了眼大门口的方向，苍老的脸颊略显反感。
那佣人会意，一刻也不敢耽误跑出去传话。
五分钟后，张伯湿漉漉的回来，他站在客厅一侧，张了张嘴试图替陈雪瑶说两句话，却被秦老太太一记凌厉的眼神给咽了回去。
“那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打小我就不喜欢她。”
“我今天若是放她进贺家大门，明天她就敢蹬鼻子上脸。”
贺家上下谁都知道，陈雪瑶小时候打破秦老太太珍藏的古董花瓶，自从那以后，不管是谁替她说话，老太太就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再听。
张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硬着头皮道：“老太太说的在理，只是那孩子脸色不太对，感觉像生病了，我怕.....她在雨里撑不过一个小时啊。”
“那就等她晕了再说。”
只要是关于陈雪瑶，秦老太太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冷漠，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怨。
张伯禁了声，默默退了下去。
下雨的缘故，玻璃窗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室外的路灯变得模糊，水花四溅，四周狂风袭来，有一抹凉意顺着陈雪瑶的脖颈灌入全身。
她蹲在小区的停车棚里，紧紧抱住自己，冷得牙齿打架，浑身直哆嗦。
佣人们面面相觑，眼看外面那位蹲着的小姑娘，淋成落汤鸡，却谁也不敢给她送一把伞。
自始至终，秦老太太都没有往外边看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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