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有空的话多去看看她，她最惦记的就是你了。”
听到这话元凰难免沉默。从小到大，皇祖母对她没有一丝不好，元凰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没想到现在她的身子渐渐好转，而皇祖母的身子却越来越差了。
想到这里，元凰就准备去看看皇祖母，只不过却从母后那里听说了一件叫她觉得愤怒的事儿。
“你父皇准备广招天下得道高僧进宫为你皇祖母祈福。”
“……为什么是招得道高僧而不是广招天下名医？”
元凰就算再冷淡的性子，这回也忍不住出奇愤怒。她不信佛不信教，自从可以看到那些字幕之后，连神仙也不信了。皇祖母的身子这么虚弱，为什么要广招天下得道高僧？难道那些得道高僧进宫来为皇祖母念念经祈祈福皇祖母就能好转吗？如果真的好转的话，此前那么多年干什么去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完全没有效果。
再来一次，除了耗费时间精力之外，不也在拖延皇祖母的病情，让她变得更虚弱吗？
莫皇后在说出口之前就已经料到元凰会生气，这会儿也只能尽可能的安抚自己的闺女。
“你要知道你皇祖母信这个，你父皇，嗯，也信这个。可能是已经走到尽头，没有法子了，只能求神拜佛。”
“可父皇理应知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若是父皇为皇祖母广招天下名医也就罢了，天下只会感慨父皇的孝道。可广招天下得道高僧，这传出去，会是个什么名声？一国帝皇，过分崇仰某个宗教，下面的臣民势必会效仿。而佛门中人大多都是青壮年，正是可以劳作的时候，却偏偏剃了光头入了佛门。并且我听说佛门中人似乎不必交纳田税，长此以往下去，势必会生混乱……”
虽说现在是太平年间，可距离太祖立下这广大基业，也只过去了上百年。经过前朝那场持续上百年的混战，民间人数凋敝，养了这上半年才慢慢缓过来，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拜入佛门可以受底下信众供养，自然比在土里刨食过的轻松许多。若是以后拜入佛门剃度成了风尚，民间的青壮年劳力越来越少，男女比例一旦失衡，又是一个问题。
为君者，一言一行都备受天下瞩目，得小心才是。父皇之前也说过，朝中总有大臣弹劾他，难道在这件事上他就不担心被弹劾吗？
莫皇后端起茶杯掩住自己的唇角，那里刚刚出现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父皇为了自己的母后广招天下得到高僧，这可是大大的孝道，朝中那些大臣们又能怎么说呢？难道要说你父皇在这件事儿上做错了？孝道，孝道，这道枷锁不知道枷住了多少人，朝中那些大臣们能做的也有限。”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如今朝中那些大臣难道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可如果真是如此，他们怎么敢不断弹劾父皇的？”
莫皇后轻轻地给元凰解读。这孩子有着远超出常人的天资和聪慧。但因为以前从未涉足过这些朝政大事，所以难免会有些常识性的误解。
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给孩子以支持。
“皇帝和大臣，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复杂。尽管古往今来多少文人臣子都说过愿做周公。可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真心实意为帝王奉献自己一生的周公？”
“每个人都有野心，有些臣子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又有一些想做名垂青史的清官儿。还有一些碌碌无为，只想混口饭吃。可你别听他们平日里嘴里整天喊着忠君爱国，一旦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略微势弱，他们就想压过皇帝。”
“皇帝与臣子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最难的就是找准其中的度。你父皇在这轮椅上坐了快20年，大概是以为自己已经找准了其中的度，所以这些年过的也算顺风顺水。”
“你还是生的晚些，没有见过先帝朝时那种君臣相争的惨状。只不过，你皇爷爷虽然也算一代英明的皇帝，但比起杀伐果断，还是比不上你太祖爷爷。”
这个时候莫皇后说的就是大钦朝的秘闻了，这些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就算在正史上记叙的也未必有皇后知道的那么详细。
遥想起当初，就连莫皇后也忍不住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当初，当初啊。你太祖爷爷从一个小小的农夫做起，揭竿起义统领一支起义军，摸爬滚打在战场上厮杀了十几年，最终赶在其他起义军攻入京城之前成功打下了帝都，这其中种种艰难自不必说。只是在那十几年的颠沛流离里，太祖的嫡长子身体受了暗伤，日渐虚弱。那位淳敏太子，当真是天纵奇才般的人物。更难得的是在太祖爷爷外出打仗颠沛流离的时候，是他护住了自己的母亲以及一群庶出兄弟姐妹。就连后来负伤也是因为保护自己的兄弟姐妹。”
“太祖皇帝对淳敏太子那是打心眼儿里疼爱。自己刚登基为帝，第二天封发妻为皇后，第三天就封嫡长子为太子。更难得的是那位淳敏太子文武双全，不仅底下的兄弟姐妹们尊敬崇拜，就连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那些武将们对其也是赞叹不已。那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下一任皇帝，谁都没想到，那么一位近乎完美的继承人竟会因为之前受的暗伤溘然长逝。”
“孝恩皇后只此一子，淳敏太子去世后不到三个月，也薨逝了。”
“太祖皇帝一夜白头。”
虽然从出生起就是公主，但元凰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家是如何发家成为皇帝的，也是第一次听到淳敏太子的相关事迹。她会清楚的感知到母后特别推崇淳敏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在去世几十年之后还能受到后人如此的尊重爱戴。
但是想到这里，元凰又觉得奇怪。她记得很清楚，皇爷爷并不是淳敏太子的后人，似乎是那位太子殿下的兄弟吧？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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