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于大人的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自从京城离开后。
这一道行军路上,谢瑾倒是没受过什么过多劳累。
甚至还时不时的有小兵主动过来,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
边关苦寒,原主的记忆中早就体验过。
但是真当他将脚底切实踩在这片积雪与风沙交杂的无垠荒原上时,才真正体会到了“苦寒”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夸张,也不是简单的形容词,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时节虽然已至初春,但是对于此地来说,也才不过是草地又覆一层新雪的寒冬。
北风刺骨,即便是穿了婉儿给提前备好的几套棉服,依旧是冻的连甲衣都难以触碰。
这时候谢瑾才明白,书里说的那些,诸如“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之类的边塞诗,不仅没有夸大分毫,真实情况甚是还犹有过之!
若不是此时期的明朝国力强盛,军队里面的待遇已经算不错了,恐怕光是一场寒冬大雪,就能冻死一批军士了。
饶是如此,在他进入军营后的这几天以来,依旧不时有兵士来报,说某某营又有几人冻毙。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这些人依然毫无怨言。
由此可见,大明军队之纪律严明。
而且也能从侧面看出来,大明儿郎,确实都是英雄好汉。
每当一想到这,谢瑾心里就会泛起一阵不忍。
观人溺如己溺,观人饥如己饥。
当他反复见过这种死生之事后,也是勾起了内心深处隐藏极深的那片众爱之心。
更何况来之前已经答应了于大人,此行若是不能做出一番功绩的话,他也不好回去交代。
又过了几日,风雪终于是降了不少。
一连几天几夜无休止的大雪,竟已经在地上积了足足有一尺多高。
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谢瑾便坐不住的披了件裘衣,朝帐外走去。
这已经是他这两天来不知道第几次出帐视察了。
经过这几天的作息调整,他很快就完全适应了军营里的生活习惯。
毕竟根据原主的记忆,先前的他也本就是军伍出身。
一些基本的军队常识几乎是刻在脑子里的,不用人教,他也能顺手拈来。
所以这两天,他时不时就会出帐视察一番,以防有鞑靼部落的哨骑,趁着雪停来大营周边刺探。
谢瑾刚一出门,站在帐外的年轻小兵便立刻又挺直了些肩膀。
顶着冻的通红的鼻子,恭敬喊道:“参军大人!”
“嗯。”
谢瑾点点头,随手递给他一个装满热水的羊皮水壶。
“喝点水,暖和一下。”
“诶!”
年轻小兵也不客气,双手接过水壶来,“吨吨吨”一口气连喝了几大口。
感受到一股暖流顺着嗓子眼流遍全身后,这才一抹干裂的嘴唇,表情憨厚的嘿嘿一笑,将水壶递还给谢瑾。
“多谢参军大人!”
在这几日的接触之下,年轻小兵也已经摸清了这位参军大人的脾气。
看似官职不小,实则对底下的兵卒却是没有一点架子。
这一点从他只进帐送过几次军报,便被这位参军大人记住了名字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他知道这位参军大人平易近人,但也不敢就因此有丝毫冒犯的意思。
别说大明军规森严,就是在这塞北苦寒之地,能遇到这样一个懂得体贴下属士卒的长官,他已经感到很知足了。
“今天有什么军情吗?”
谢瑾接过水壶来,十分自然的也仰头喝了几口,这才问道。
小兵如实回道:“禀参军大人,今早的哨骑已经撒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谢瑾闻言皱了皱眉,旋即侧过身,朝着不远处喊道:
“报时官!报时官!”
声音刚落下不久,报时官便迅速小跑过来。
“参军大人。”
“现在几时了?”
报时官回道:“回参军,已经辰时了。”
谢瑾瞅了瞅天色,疑惑道:“卯时末出去的,快巳时了还没回来……”
“走,去大账!”
谢瑾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
兵法有云: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前几日连降大雪,因为担心鞑靼部落趁势来攻,各个营的军士已经枕戈待旦,一连防备了几天几夜,精力已经消耗掉了大半。
如今天刚放晴,按照正常的思维惯例,士兵们此时必定会有所松懈。
因为就在前日,中军主将张将军刚刚下过令,说只要坚持到天晴,等积雪一化,就是主动出击一举歼灭鞑靼之时。
故此大多军士现在的想法就是,既然敌军大雪时都没有袭营,眼下响晴薄日,就更不可能会来袭营了。
可他担心就担心在这里。
如果他是敌军主将,要想不在积雪彻底融化后被明军整备攻之。
那么最好的反制时机,是在什么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谢瑾脚底下又不禁加快了几分。
————
中军,火器营大帐内。
火器营守备刘如海听到他的汇报后,蓦地起身。
“谢参军的意思是说,今晚恐怕有敌军会来劫营?”
“没错,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是最好有所准备。”
刘如海紧紧盯着谢瑾的眼睛,整个人不苟言笑道:“谢参军,你如此推断,可有根据?总不能是凭空猜想吧?”
谢瑾这才解释道:“自然是发觉了有所蹊跷,今日卯时出发的探子,现在已经巳时了,还没有人回来。”
刘如海重新坐下,气态又逐渐归于平静,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漫不经心。
“或许是雪深难行耽误了时辰,也有可能是绕远了些,雪地之上不易辨别方向,所以迷路了。”
“军士当中也多有经验不足的,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怕不是参军有些多想了吧。”
刘如海说话时,有意无意的将经验不足几个字念的格外突出。
谢瑾眼神缓缓变冷,连带着语气也冷漠了几分。
“为将者,军国大事,一丝一缕岂可不查?”
“若是按照刘守备的意思,若我军真因战前失察导致了局面崩溃,事后上司问起罪来,也能简单归咎于一句想多了?”
谢瑾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质问言辞,让刘如海也有些一时语塞。
妈的,这读书人是会说哈。
不过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他是武将,不善言辞了。
片刻后,刘如海一双眼睛有些不满的怒视谢瑾,呵斥道:
“谢参军,我是看在于大人的面子上,这才对你礼待有加,你莫以为我是怕了你。”
“你若是想搞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本守备还真就明确的告诉你,在这军营里面——行不通!”
谢瑾则是不卑不亢道:“我和刘守备同是大明之臣,目的是一样的,刘守备自然不怕我,也无需怕我,我既身兼参军一职,就有参军之责,对于目下可能发生的军情,必须直言而已!”
“哼,那你也不要忘了,本守备跟随张将军多年,对于战场上的军事见识,也远不是你一介书生可比的!”
见刘如海气不过,已经开始准备谈资历了,谢瑾就微眯着眼,也不再与他争辩。
“既然如此,那本参军就去中军大帐,我倒要亲自去找张将军问上一问,看看这随军参军一职,到底有没有资格参预军事!”
说罢,转身就往帐外快步走去。
刘如海眼神一闪,心里仿佛在反复权衡。
最后还是在谢瑾踏出营帐的前一刻,猛地一咬牙,终于松口道:
“等一下。”
“唉,算了……算了算了!就当老子怕了你了,就依你说的,今晚火器营继续全营戒备。”
“还不够,”谢瑾不依不饶道。
“怎么?你还要怎么样?”
刘如海脸再度一黑。
“我事先看过了,火器营南面是座马背山,山脊两侧容易藏兵,此地需派人仔细查看,最好十骑为一组,以一柱香时间为间隔轮流探查。”
“另外在火器营北面,再增设二十门红衣大炮,另派小校传信周边各营,使其也要有所提防。”
“马背山……”一阵紧锣密鼓的安排,不禁听的刘如海微微愣神。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此地确实最有可能藏兵。”
见他安排的竟能如此精准切中痛点,刘如海不禁眼皮一抬。
真没想到,一个书生竟对行军打仗之事如此熟悉,而且还有自己的一番独到见解。
不过,令他更没想到的是。
这书生的脾气,怎么好像比他还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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