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齐诏回去睡午觉了，清霜也想走，却被许云岚叫住：“站住，把这一地的碎瓷收拾了。”
“哈？这些找下人弄不就行了？”清霜很不解。
“你不捡一回，怎知道他的用心？”许云岚风情万种地坐在方椅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玩昧眼神看着她。清霜注意到，刚才一直在门边看热闹的十一姐姐也不见了，背后渐生寒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姐。”
“我快要走了。”许云岚埋头，“你这姑娘，又铁了心不想回涟渊，我们这一生，可能再也不会见了。”
“但我始终不放心将你交给他。于是我就跟他说，我的妹妹喜欢吃水果，尤其喜梨，你要是能做出一道像样的果盅，就说明你对她是有真心的。然后我就会对你的族民好一点，哪怕他们失去了一个当高官的族长，生活也不会急转直下。再然后，他就去练习了，一直到现在。”
许云岚用朦胧的眼睛看向清霜背后的高墙与白云。
“清子，你应该知道，刚才的你是理亏的。他只要摆出果盅这一样，就能击垮你的心理防线。那时，他就没有必要跟你解释那么多了，因为你盘问他的底气已经没了。”
“但他没有这么做。”许云岚的眼睛一亮，“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对你不怀有敌意，那你又何必对他抱有偏见呢？阿姐不希望你隐藏的那么辛苦。”
外面的云静静的，清霜却感觉有一股风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握紧了手边的剑。
“隐藏......什么？”她没注意到，她的面部肌肉已经极度地不协调，甚至出现了痉挛。
“隐藏爱意啊。”许云岚哀叹了一声。
“无论是天冷了你想要给他添件衣，还是他从风雪中归来时你想要给他递上一杯茶，又或是半夜睡醒想给他掖一掖被子却被他发现，你都可以告诉他‘这是为了报答你白天的那碗果盅’‘这是你上次外出办事时顺手买回来的珠花的回礼’‘这是契约夫妻之间合理的互帮互助’。那样的话，你便不用再偷偷看他，不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是你的敌人’‘他是你绝对不可以过分关注的对象’‘他是害你失去自由的罪魁祸首’了。”
“清子，活的随性洒脱一点吧。你不开心，便是我们整个家都不开心啊。”许云岚长长的睫毛悦动着，细密的丹凤眼顿显愁云。
清霜呼出了一口浊气。
“阿姐......与元韩立也是这样吗？”
“我比你幸运。”许云岚垂眸，“我爱陛下，但他不会有容城许氏的安危重要；陛下也爱我，但我也不会有他的江山重要。我们每个人都把对方排在第二，就不会因为‘自己把对方排在第一，对方却把自己排在第二’这种事而产生冲突，我们每个人都心安理得，但你就不行了吧？清子。”
许云岚从方椅上站起来，走近这张与自己10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抱住了她许久未见的小妹妹。
“你可以将你看得顺眼的男子养在身边，把元齐诏变成你心中的第二，也可以除掉蓝田莹，把你变成元齐诏心中的第一，阿姐会帮你善后。当然，你也可以探寻你自己想要走的路，阿姐永远是你的后盾。但在你做决定之前，阿姐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讨厌元齐诏，究竟是因为发自内心的不喜欢，还是只是因为他姓元？”
桑榆口中的严丹蔻被放了出来，就在鸢戾宫门前。桑榆搬着个凳子在那儿，边剥砂糖橘边等海暮云说的时辰，青缇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天哪，我从没听说被关进鸢戾宫的圣女还能再被放出来！”
“对呀对呀，她们严家的出身并不高的......”
周围有很多天池的新人和旧人在看热闹，林妙君在给她报严丹蔻的出身：“严丹蔻，容妩的随行女官。容妩出逃的那晚她休沐，根本没出现在天池，事后天池发现容妩解除了与她的生死契约，便劝她与容妩撇清关系，但她坚决为容妩求情，惹怒了哲珸女王，最终被关进鸢戾宫，从光耀七十二年到现在，已经30年了。”
“她的父亲是吴郡评弹的大拿，母亲是他父亲的师妹，除了评弹外还擅缂丝。早年月枝评选国粹的时候，严家很受哲珸女王赏识，但也有人拿他们家是戏子出身说事，因此严家在覃都贵族圈的地位并不高。”林妙君展开记载着人物小传的卷轴，“她从前，好像还跟随过惠泽长公主......”
“喂，那边的小娃娃，圣女的五感可是很敏锐的，你说得那么大声，是怕我听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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