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缇的确没有杀管蕊。最后关头，是管蕊自己脖子一伸，送上来的。也就是在那时，青缇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管蕊最后吐出来的会不会不是金家，而是其他的什么居心叵测的人？或者说，她并非只受太后指使？背后还有正主？
管蕊被自己的毒药控制着，就算有心摆脱，也是敢怒不敢言。是谁给她出谋划策，让她背叛自己？又是谁给她的胆子，竟让她用“荣国公主”来嘲讽自己？
青缇缓了一口气。她对欣荣的疏离，应该没有人知道原因。就算今天暴露了一点点，欣荣也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弱点。
她月青缇，没有弱点。
青缇发现管蕊有问题的时候，想当然地觉得“金家，两朝老臣、太后母族”，弄点容妩的药方不为奇。
但容妩秘术全部被封禁在天池里，看过的人无不身在高位、不差钱也不差权，为何要顶风作案？再者，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天池对容妩的忌讳，天池是绝不会愿意与“此等伤风败俗的逆女”产生联系的。
那么，秘术的来源就只剩下两条，永昭公主和祈优皇后。
若是皇后，陷害自己千方百计讨来的儿媳，有什么好处吗？至于永昭，她是多么希望永昭可以从那场大火中逃走，但那时候，她们势必再次为敌......青缇浑身无力，这份便扭感和数年前私盐案告破时一模一样。她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弄清楚。
“太子妃娘娘，您没事吧？”清霜不知为何去而复返。她手中拈着一只紫色的蝴蝶，正扑棱着，蝴蝶身上泛着点点光晕，似与普通的蝴蝶不同。
这是千星阁用来传信的灵蝶。青缇懒得在这种事上耗费灵力，便示意清霜看。
许清霜闭眼，微动朱唇，启念咒语。过了一会儿，那蝴蝶兀自化作一团光点，钻入了她的掌心。
许清霜竟也是一名圣女！
“太子妃，您一直调查的风沙之城一案，有结果了。”
青缇一直雾蒙蒙的眼睛乍然亮了起来。
“室戚夫人嫁入明都皇宫时，她的随行女官，出身自爱麦月枝氏本家——青州绿氏的绿英美，也在陪嫁队伍内。汗青宫（修史）关于其最后的记录是‘在明都宫变时为保护惠兰公主，战死’。”
青缇的心纠了一下。
“但属下们发现，绿英美并没有死，而是在明都宫变后，隐姓埋名嫁给了孝业皇太子的旧部——风沙之城的守将黎穆。十六年后，黎家被诛九族，绿氏并不在内，也没有被卖到官窑的记录，似乎是逃脱了。她生活在风沙之城多年，很清楚城内的兵防布局，是最有可能在当年......与端敏长公主接头的人。”
青缇倒吸一口凉气。
天池为了避免灵器的铸造方法外泄，严禁天池女子与外族男子相恋，因此迫害了多少人！如今却愿意为了一个暗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毫不吝啬地将其写进史书，真是无利不起早！
青缇再度喝了一口茶。
“去查过青州绿氏的现状吗？”
“查过。一贫如洗，门可罗雀。绿氏无兄弟姊妹，家中只剩下年迈的父母，靠绿氏的抚恤金生活。但还有很多与本家没关系的被赐姓者，试图光复门楣，宁晴初就是被他们给‘挖’出来的。”
爱麦家是真的凋敝了。
绿氏也是真的狠心，年纪轻轻就让父母以为自己死了，又忍辱负重得嫁给了羽族人。再后来，可能是她的活动牵扯到了黎家，也可能是大成皇帝不信任黎家，总之，黎家被灭族，她自己倒安然无恙。
她拿着情报蜗居在风沙之城的某处，终于等到了月枝与苏御开战的那一天。她蹈锋饮血、扯鼓夺旗，本是大功一件，事成后却急流勇退、杳无音信.....
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难怪她能成为苏御亡国的关键一棋。
“我要找到她。”青缇咧开一个微笑。
“是。”清霜与青缇的关系不像是主仆，倒更像杀手与雇主。
“等等，”青缇忽然很奇怪地问：“孝业皇太子手下的大将，有活着的吗？”
清霜一愣，回答：“明都宫变时一部分战死，另一部分投降于诚王，黎穆就是投降的那部分。后来，其他投降的人又在亡国之战时倒戈月枝，室戚夫人怨恨他们曾背弃孝业皇太子，便出尔反尔，哄骗他们打开明都城门后......尽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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