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伸手轻轻遮住了他那双满是歉疚的眼，那双她最爱的桃花眼。
少年怔愣了一下，却没有做出拒绝的动作。她对他做什么都行，只要能让她舒心。
睫毛在她掌心中翕动，在他的视线之外，她紧咬嘴唇强忍着喷薄欲出的情绪，可眼中还是氤氲起了水雾。
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下一刻，木倩兮弯下身来，随着眼睛闭上，湿热的液体滴落在少年脸上。
被剥夺视线的少年身体不由一颤。
紧接着，鼻尖相触，她柔软湿润的唇贴上了他凉薄的唇。晶莹的泪珠顺着唇瓣相触的地方没入，混着唇上草莓的香气在彼此口中漫延。
冷彻睁大了眼，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唇上温热的触感，泪水的咸味，以及心脏上如同蚂蚁啃咬般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又惹她哭了。
很快，她离开了他的嘴唇，早已泪流满面。
冷彻心疼地想看看她的脸，于是抬手想要拿开遮住视线的手心，却听见她哽咽着说道：“不许动，也不许说话。”
声音脆弱又柔软，像是在恳求。
她说过，她不会再在他面前哭。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哭。
他抬至半空的手顿了顿，又无力地放下。
“这个你也还完了，以后不用再让萧十焱每天给我转钱。你再也不欠我什么。”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望着眼前果真一动不动的少年，轻声说道，“以后，做你想做的事，见你喜欢见的人，遵循内心的想法生活，不要再被任何人、任何事强迫着走了。”
“等我出院后，就会搬出你家。如果你等不及了，可以让边晴、离清姐姐先把我的东西收拾走。”
“以后，如果在学校碰见，你只当是遇见了陌生人，不用分给我眼神，也不用和我打招呼。”
木倩兮抬手猛地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摆出一个笑脸后，放下了盖住他眼睛的手。
光亮重新进入眼中，冷彻看清了她的模样。明明眼睛和周围的皮肤红得不像话，眼眸里的悲伤与万念俱灰几乎破碎而出，还是倔强地弯眼对他笑，在做着最后体面的告别。
他紧紧凝着她的神情，整颗心像是被什么猛地砸中，连呼吸都是灼痛的。
“冷彻，我们就做陌生人吧。”她语气平静，柔柔笑着，眼底却充满强烈的悲伤，“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放过你了，也请你，放过我吧。”
他与她，终究是彻底两清了。
冷彻缓缓起身，无力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发白。他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黯淡悲凉的眸光藏匿于眼睫之下，望着脚下的地面沉默许久。
随着攥紧的手松开，他终于开口，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干涩发哑几乎难以辨别的声音才从喉咙中艰难发出：“好。”
如果他让她这么痛苦，如果他的离开能让她重新找回光芒，那么，他愿意消失。
灵歆拎着准备好的午饭回到病房，却见她背身躺着一声不吭，冷彻也不见踪影。
“按时吃药了吗？”灵歆问。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答复。
“小彻呢？怎么不见了？”灵歆又问。
床上的人终于开口，声音闷哑：“吃了。他走了，不会再来了。”
“不会再来？”
这可不像他。
自家女儿住院的这些天他像个铁人一样除了每天回家简单清洗换衣服，其余时间都在病房守着，怎么劝他回去好好休息都劝不走。
木倩兮声音一哽：“我、我把他赶走了。”
灵歆终于听出了她语气不对劲，急忙将她转过身来，发现她眼泪糊满了脸。
“怎么了？”灵歆心疼地抽出纸巾替她擦去泪水，可她的眼泪仿佛流不尽，刚擦去，又大颗大颗砸下来，“他欺负你了？”
“他、他没有欺负我。他只是、只是不喜欢我。”有了家人安慰，她憋着的情绪终于敢于释放，抱着灵歆放声大哭，“妈，我想回家，让我回家好不好……”
“你身体还很虚弱，还不能出院。”
“那、那出院后，让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哎哟，不哭了不哭了，到底怎么啦？在他们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灵歆担心，如果她在冷彻身边，要是彻底被恶灵缠身了该如何是好。
她抽抽噎噎，眼泪流个不停，哭得肩膀都在颤抖：“因为我，因为我太喜欢冷彻了，所以没办法再继续待在他身边。没办法忍受他和以前一样冷漠的眼神，没办法看到他和别人成双入对，没办法听到他说他讨厌我。现在只要一见到他，心脏就难受得要死掉。”
“成绩真的这么重要吗？为什么总要让我待在他家……为什么要考进前一百才能回家。我真的，真的没办法再待在冷彻身边了……就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呜呜！你让我回家吧好不好……”
她哭了半天，眼泪流光了，眼睛肿成了核桃，才累得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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