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停下脚步，转过身，诧异地看着她。
杜蔷薇居然会挽留，这可真让他意外。
“真是麻烦。”察觉到李牧眼神中的意思，杜蔷薇撇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仿佛在给自己找一个台阶，语气生硬地说道：“既然是雄兵连的招募任务，作为小队长，我也有责任。你要是搞砸了，丢的也是整个雄兵连的脸。”
李牧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却让她听得清楚。
杜蔷薇把目光转了回来，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审视：“说吧，什么事？能让你这个无所不能的‘武安君’都束手无策。”
李牧知道，这已经是这个骄傲的女孩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他将苏小狸的档案，以及自己和赵信招募失败的经过，在暗通讯中完整地传输给了她。
“所以，”李牧总结道，“常规的说服方式，对她无效。她的价值观和我们完全不同，我需要一个能理解她这种思维方式的视角，来帮我找到突破口。”
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到了船舷边，双手撑在冰冷的栏杆上，目光投向了远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无边无际的海面。
海风吹拂着她酒红色的长发，在她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你觉得她是在乎钱吗？”她忽然开口。
“还有其他的吗？”李牧反问。
“当然。”杜蔷薇摇了摇头，“你和赵信，都看错了。”
她重新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双臂抱胸，“她表现出来的拜金、现实，都只是一层盔甲。一层她从小到大，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而不得不穿上的、又厚又硬的盔甲。”
“她的档案我看了。母亲是小三，奶奶是姨太太，生来就没有父亲，生活在一个只有女人和交易的世界里。在她的认知中，男人对她的好，从来都只与她的身体和容貌挂钩，是有价码的。所以她不相信任何不求回报的善意，更不相信所谓的‘爱’。”
“她做福利姬，搞擦边直播，不是因为她真的享受那种被物化的感觉。恰恰相反，那是因为她只会用这种方式，去获取她唯一懂得的‘价值’——男人的追捧和金钱。”
“你跟她谈国家，谈责任，她当然会嘲笑你。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那些东西太遥远，太虚无了。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
李牧静静地听着，杜蔷薇的这番分析，跟他之前想法大差不差。
李牧虚心请教：“既然如此，我们该怎么做？”
“很简单，”杜蔷薇双手抱臂，“苏小狸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当初阿杰怎么把葛小伦拐进来的？答应她就是。”
“可葛小伦的表现……”李牧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用这种空头支票招募进来的战士，他很反感，“这种办法是不是太下作。”
“那就要看你这个指挥官的本事了，”杜蔷薇毫不客气地将问题抛了回去，“葛小伦是什么样子，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招募方式的问题。
其他人就跟他不一样。
兵带不好，责任在带兵的人。”
这话说得很硬。
李牧盯着她几秒，最后只吐了一个字：“好。”
他暂且接受这个逻辑。
“那……”他继续追问，“我们用什么理由把她招进来？”
杜蔷薇盯着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大英雄。一个她能仰望，能信赖，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被珍视，而不是被物化的男人。”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去追随，甚至去爱的人。”
李牧听着，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听起来比谈钱还虚无缥缈。
他下意识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雄兵连的男性成员名单。
“雄兵连里，有这种人？”
葛小伦？一个看到杜蔷薇就腿软的屌丝。
赵信？油嘴滑舌，不靠谱。
程耀文？太木讷。
刘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苏小狸的眼光再差也不至于此。
还剩谁？
杜蔷薇看着李牧那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看似绝妙的计划，好像出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她正想开口，试图将这个危险的话题引开。
李牧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与杜蔷薇相交。
两人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杜蔷薇看到的是“不是吧？！”，而李牧看到的，是“不妙”。
杜蔷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李牧终于开窍，想到了自己。
她正准备用最冰冷、最不屑的语气，掐灭他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然而，她话还没出口，就听见李牧用一种混合了震惊、荒谬和一丝恍然大悟的语气，脱口而出：
“不会是猴哥吧？！”
“……”她的呼吸一窒。
“雄兵连里，符合‘顶天立地、真男人、大英雄’这些要求的，除了齐天大圣孙悟空，还能有谁？”李牧越想越觉得靠谱，自顾自地分析起来，“就是……他不是人，是猴。猴哥跟人……有生殖隔离吗？这是不是有点炸裂。”
杜蔷薇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猛地抬起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额头。
孙悟空是猴，可你李牧不是啊！
我太天真了。
杜蔷薇没忍住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天河战役指挥官、华夏太空防务总指挥，这份战绩和荣誉，雄兵连里除了孙悟空，谁能比？
这个馊主意，竟然把自己绕了进去。
这要是真让她一手促成了，她杜蔷薇的肠子都得悔青了。
不行，绝对不行！
李牧却还在认真琢磨：“不过猴哥要真能看上她，也未必是坏事。”
“这个计划……太脆弱了。”杜蔷薇强行压下心头的抓狂，重新板起那副清冷的面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苏小狸的情绪需要精确的引导和控制，一步都不能错。我必须跟你一起去，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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