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以后，每日轮流接滕相、程开霁和江叡进宫，来给他们上两个时辰的课，待朕慢慢选……”
建隆帝又喘了两口气，说了许多话，这会儿连靠坐也觉得有些累了：“小泉……扶朕躺下吧。”
温小泉依言上前，扶着皇帝病后愈发瘦如鸡爪的手，摆好软枕让他睡得更舒服些，为他严严实实掖好被子，又示意宫女放下窗帘，才端起一盆脏帕子放轻脚步退出殿外。
把一盆脏帕子交给宫女送去浣洗，温小泉回头望了眼寂静无声的隆庆后殿，悄然叹息。
皇上，终究还是沉溺于与世族的角斗，失了治国安邦之心。
营帐里，靳承安看完祖父递来的书信，满脸兴奋地抬头：“祖父，我何时回京？”
靳老将军看着坐在跟前的傻孙子，没忍住抬起手，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爆栗。
这下子敲得靳承安有点蒙，捂着额头问：“祖父，我又做错了什么？”
刚来北疆跟在祖父身边学兵法打仗的时候，一旦沙盘推演出了错漏，或练武不够努力，都会被赏上一个脑瓜崩。
自他当上校尉学有所成后，便没遭过这不怎么痛但颇为丢人的惩罚了，怎么突然来了一下？
“你以为皇上真会给你和福惠郡主赐婚？不过是找个由头把你召回京都当人质而已！”
人老成精，又君臣多年，靳老将军怎会看不出建隆帝的目的。
靳承安想到自己曾和崔兆荣通过信，有些心虚，但仍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会？我们靳家一向忠于皇上，怎会要我去做什么人质？”
他在演技上颇有天赋，靳老将军没发现不对，以为他真的没意识到，想着孙子年纪尚轻，心眼儿不多倒也正常。
于是无奈解释道：“想想你的母亲！她和崔家老夫人有亲！现崔氏谋逆，正占着潼州与朝廷对峙，这节骨眼上召你回京都，用意如何还需多言吗？”
“母亲与崔老夫人只是远亲，多年未曾来往，崔氏谋逆与我靳家何干？潼州与北关州接壤，离得最近的大军便是驻扎于此的靳家军，说不定皇上到时还得派我出兵平叛呢！”
靳承安振振有词地说着，满脸期待望向祖父：“何况……皇上信中说了有意为我和福惠郡主赐婚，为此还特意把郡主召回京都，这总做不得假吧？”
说到底，比起对秦仪君这个人的喜欢，更令他眼馋的是秦家的财力与福惠郡主的名望。
只要娶到了秦仪君，秦家的一切今后都将会成为他的助力，福惠郡主在百姓之中的名望会与他这个丈夫同享！
听闻蒙渌轻而易举连克五城，靠的是秦家提供的新式武器，这让靳承安更加后悔，当时没对福惠郡主再殷勤些。
退一万步讲，相比泥腿子出身的蒙鳌，靳家身为吴朝开国将门，传承百年积威甚重，也更适合成为秦家的合作对象不是吗？
只要福惠郡主嫁给他，蒙鳌能给秦家的庇护，靳家会做得更好更多！
靳老将军看着跃跃欲试的靳承安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是真对福惠郡主上心了！
的确，皇上既说了要把福惠郡主召回京都正式封赏，那肯定就会做到。
靳家世代武将，家主并不需要温柔贤淑的女子为妻，福惠郡主这样能上战场的才好！
左右无论他们怎么想，皇上都已经写了亲笔书信来，若不照做，便算抗旨不遵，下次接到的可能就是问罪的圣旨了。
再说，靳家的确一心忠于皇上，不可能帮崔氏谋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孙子回去做这个人质，说不定还能借此加重靳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保住靳家第一将门的位置！
靳老将军带着隐秘的期望，点了五百人出来，带上军中目前还活着的百余俘虏，预备以献俘之名随孙子回京。
这些无足轻重的小卒俘虏在军中反而是累赘，只能当个苦力使，还得费些粮食养着，给靳承安带回京都去，那就是行走的战功，是可供炫耀的底气了！
至于之前对秦、蒙两个姓氏一闪而过的猜想，早被靳老将军定性为巧合，抛诸脑后了。
主要秦家嫡系只剩个女娃，纵使真如他所想，又能成什么事？
秦仪君制定好北疆五城的短期发展计划，把和蒙鳌联系的对讲机给留守在此的蒙渌，安置好供秦家内部通信的电报机等物，带众人返回蒙鳌大营。
五场大型攻城战后，秦家百名侍卫仅余七十九人，毕竟蛮夷也不是吃素的，在巷战中阵亡的吴军可有上千人，秦家侍卫这个折损比例已经相当低了。
经过实战，这七十九人也成为了合格的战士，互相之间的配合默契了不少。
游隼军从大部分连马都骑不好，到一个个枪马娴熟上阵杀敌，只用了不到两个月。
岳飞更是打出了锐气，现在一身气势比之战前，强盛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让秦仪君决定，之后要陆续把仍在弋江城训练的那些女侍卫们带出来，实战方可出精兵！
不过她现在身上只有个骁骑尉的虚衔，没有实际军权，游隼军带回去有养私兵的嫌疑，且她们需要继续训练，还是留在边疆得好。
去京都不用再运送大批粮草，秦仪君把带来的几个车夫兼兽医留在了鄞州马场，下达任务——一年之内总结编写出马匹繁育方法和技巧手册。
有些东西还是要因地制宜，两个时代的马种特征也不尽相同，除了一些通用的兽医技术，其他还得根据实际情况靠自己总结。
和京都那边通了电报，又和蒙鳌讨论了一番，秦仪君还是对建隆帝突然召她回京都的用意摸不着头脑。
两封亲笔信的内容只有建隆帝和温小泉两人晓得，秦家在京都的情报人员再神通广大，也无处得知。
不过，秦仪君和蒙鳌达成共识，建隆帝不至于心生猜忌、对她不利，这趟京都之行不会有什么危险。
见少主带蒙诚去京都，蒙鳌也是松了口气，看来两个蠢弟弟之前生了二心的事，在少主这儿算是彻底过去了！
就这样，两方人马齐齐上路，前往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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