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中。
丞相府李斯的书房内，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简和帛书。
一盏盏小油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李斯端坐于长案前，面容沉静如水，他右手中的毛笔笔尖在纸上时而流畅地书写，时而停顿思考。
今日他与陛下密议了在大秦广泛推行土豆种植的事情。
陛下让他在明年开春之前完成土豆繁育，明年年底让土豆的南北各地的遍地开花。
在他看来这事儿还是有些急促，这土豆毕竟是新粮食。
虽然有公主嫚那边提供土豆育种手册和生长记录做参考，但土豆在各地的生长适应性还存在一定的风险性。
他必须想办法把这种风险性降到最低，同时又要保证能达到陛下的要求。
现在他只能先拟出个章程，明日在找同僚商议一下……。
就在李斯专注地思考时，书房响起仆人的声音，说是李凌在院外求见。
李斯手中毛笔停顿了一下，昨天他们父女两个刚见过面，这刚过一天怎么就回来了？莫不是公主嫚那边有什么动作？
想到这儿，李斯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将长案上写着密密麻麻纸张，收进一个木盒里，起身在书架上放好，同时又在书架上取了一卷竹简。
李斯拿着竹简重新在长案前端坐好，做完这一切之后，对门外的仆人说道：“让凌儿进来。”
不久之后，李凌手抱着一个木盒推门而入。
李斯放下手里竹简，看向李凌，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凌儿来了，快坐。”
李凌恭敬行礼之后，隔着长案在李斯的对面坐下，并将手里的木盒轻放到对方的面前。
“父亲，公主托我将这个带给您。”
李斯看着木盒目光莫名，公主嫚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他送东西？
他缓缓伸手，轻轻打开木盒，盒子里放着一本用线订装的纸张书籍。
李斯看到封面上用小篆和方块字两种不同方式写的商君书三个字儿，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他没有伸手去拿盒子的书籍而是轻轻地将木盒合了起来，神色严肃看着李凌但没有说话。
李凌深知自己的父亲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于是坦诚说道：“公主邀请了诸子百家于两日后在明月庄学习方块字，但每家只能派十名弟子，男女各半。这商君书是公主送给法家的邀请礼物。”
李斯听后眉头微微皱起，今日白天他与陛下提及了方块字的推广。
大秦刚统一天下时，他主持过文字统一的工作。
所以他建议按照之前的思路和方法推广方块字，各地的官员也都经验。
但陛下并未点头应允，原来是想要将此事交给公主嫚。
这等君国大事儿怎么可以交给一个毫无经验的公主，哪怕对方才华出众，也太过儿戏了。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他更不会出面加以阻拦，毕竟现在这公主嫚风头正盛。
所以，他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他能做得就是顺势而为。
“学习推广方块字，法家自然义不容辞，但我法家弟子均为男子，可否将女子名额换成男子？”
听到李斯的要求，李凌眸光微动，在回家来见她父亲之前，她与嫚儿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虽然大秦没有明确的规定女子不可以为官，但是大家在心里都默认了女子只能嫁人生子。
像法家这种权倾朝野的学派，培养出来的弟子多数都是大秦的官员。
所以法家根本不会收女子为弟子。
但那又怎样，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总要有一个开始。
于是，李凌不卑不亢地说道：“父亲，女儿回来时，公主就明确表示过了，若无女弟子，名额只能空缺，不允许男子顶替。而且这并非针对法家，儒墨以及其他诸子百家也都是一样。”
李斯听后微微点头，能理解，毕竟公主嫚自己也是个女子，想要为女子争取机会，很正常。
前些时日，陛下还特地给他强调了五帝之学不限制女子入学的事情。
等一下，五帝之学不限制女子入学？公主嫚拜诸子百家为师？公主嫚又邀诸子百家研习方块字？
还有公主嫚接连献出国之重器，陛下并未明确地给出赏赐……陛下这是要下一盘大棋啊。
想到这里，李斯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既如此，我法家会按照要求给明月庄送去十名弟子，男女各半。”
至于这女弟子，他想好了，就从同僚的家中选择几个聪慧的女儿便是。
虽然不能保证对方未来会怎么样，至少能为这些女子增加一些婚嫁的筹码，想来他的那些同僚是不会拒绝的。
李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她父亲李斯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她为了说服对方还准备了一番男女应当平等的言论。
这下倒好，直接用不上了，不过也好，帮她节省了不少口舌。
于是，李凌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父亲，女儿会在家里留两日，两日后，法家的弟子可以随我一起去明月庄。”
李斯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须，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看来他这个女儿是真的想清楚了，都知道偏向自己人了。
“去吧，这两日在家，也见一见家里的兄弟姐妹，好好陪一陪你的母亲。”李斯温和地说道。
李凌轻轻点头缓缓起身，拱手向李斯行礼告别：“女儿告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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