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二爷，您可要明察秋毫，今日之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也是方才过来的时候才看到你们善财街着火了，我还帮了把手，递水救火了呢。”木不忘指着脸上再不洗就自己掉干净了的灰，努力撇清。
可任他说得真实不虚，冷焕要是信了那还是他们冷镇扶使冷二爷么？
在她二哥认真且犀利的目光中，冷溪终于受不了了：“好吧，我老实交代，我们想要他们家的账本。”
“你们俩又不是户部的，查人家账本干甚么？查就算了，用得着烧房子么？还是说小鱼儿你玩火玩上瘾了，上回烧了锦衣司案牍库不够，又跑自己地盘过瘾来了？你就不能换个别的、让人家不会第一时间怀疑你的花样儿么？”冷焕百思不得其解。
“花样儿少怎么了，管用就行！”冷溪理直气壮地把话圆了回去，“再说了，纵火的既不是我又不是咱们北街的兄弟，除了二哥你，谁吃饱了撑的会来怀疑我这个华都第一护短的？”
“乖，这种事上木不忘第一，哥第二，你顶多第三。”冷焕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一巴掌拍过去，“行啊你小鱼儿，学会拐弯子骂人了？还不给我老实交代，火到底怎么起的，你们两个查人家账本究竟要干嘛？”
冷溪揉着被拍疼了的脑袋，不服气道：“很简单啊，钱庄除了钱最不缺甚么，当然是笔墨纸砚啊！来来往往多少客人，多少笔交易，多少钱财凭证要写，全放一块，如今又是冬天，屋子里又冷又暗，要烧起来不就一个烛台，一个炭盆的事儿么？”
“至于查账本，二爷要想知道，那就听我慢慢道来……”木不忘接话过去，正要信口胡诌，忽听花萼楼外一阵杂乱哄闹，直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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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些动静停了，他打算接着说了，就听见厢房门外传来个细细尖尖的太监嗓音：“敢问里面可是冷二少爷和冷三姑娘？奴婢是御前的人，听闻城中起火，特奉官家口谕，前来问二位安好。”
“我木大老爷不配拥有姓名么？”木不忘不满意地骂了回去，“最讨厌你们这些专门到处打断人说话的死太监了，没礼貌！”
冷溪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低下声来：“哼，这厢火才灭多久，宫里就来人问话了。只怕是王长义那老贼一听说善财街起火，也不管是不是自己那儿就慌了神，问官家要大内的潜火队了吧？”
“看来咱们北街的人也不干净了。”冷焕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头一脸正色地看了看冷溪，“等会儿把外面那厮打发了，你赶紧让人把阿魁叫过来，趁着年底也该关心关心兄弟们了。”
“眼线细作这种东西是防不住的，总有那么几个人抵挡不住诱惑。毕竟人嘛，多疑又自私，凉薄又无常，谁不都一样么？”木不忘这话说得虽颇为风凉，但也不失道理。
“叫那家伙进来吧，早点打发了，接下来咱们也好让他家主动将最真实无误的账本双手奉上。”冷溪胸有成竹地将双腿一叠。
好不容易织出来一张网，究竟能捕上多大的鱼，她期待得都快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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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冷溪作为一方当家人，对火的几家钱庄进行了一番亲近关切、平易近人的当面慰问。
木不忘作为友好邻邦代表人，每一次都带着真诚与热情陪之同行。
几天内前前后后将整条街吆五喝六地走完了，独是那家富安钱庄，正眼都不愿给一个，市井间没多久便渐渐起了流言，怀疑起此次善财街走水的内幕来。
“整条街的钱庄都遭了殃，就他们家独善其身，连点火星子都没飘过去，可疑，实在可疑。”
“而且他家还在整条街的中段呢，就是不晓得这么做对他家究竟有何好处了。”
“好处？你且瞧着这些日子其他家都在忙着休业修缮，就他家大开门庭，生意做得那叫一个红火，恨不得把所有生意都抢了去似的。”
“就是，瞅瞅这吃相难看的。”
“罢了罢了，人家上头有贵人罩着，即便使了这般无耻的手段与同行竞争，咱们小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怕甚么，论背景谁有咱们北街的冷姑娘来头大？你们且看，冷姑娘带着人整条街都看了一遍，虽说他们家没烧着，按情面也该进去瞧瞧，结果乌压压一大群人从他们家门口路过了三五回，愣是连个正眼都没给着，哼哼，连泼皮无赖都不待见，他们家真是抢了小财，丢了大义。”
“他们这么急着抢生意，莫不是自家有甚么不可说地难言之隐？”
“别啊，他们历来生意不都不错嘛？”
“这谁又知道呢，反正啊没做亏心事，就别怕鬼敲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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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在冷溪耳朵边颠来倒去许多日，走到哪儿，都有那么几个人疑神疑鬼，窃窃私语。她也不管，充耳不闻地该吃便吃，该喝便喝，也会照时去锦衣卫正堂底下露个脸，点个卯，断然不给冷成德赶她走的机会。
只苦了她二哥，年前几日忽而又收到了北边的密报，似是边疆又有变数，冷成德速速遣了他去。
对外仍称的是被老相好追杀，老父发难，不敢回家只好躲出去了。
冷溪心中也曾有过疑虑，仿佛上辈子的这两年她二哥也没有老是往外跑，为何今生许多事也都在朝着与从前全然不同的方向去了，虽然无伤大雅，却又让她不得不有所疑虑。
不过她并没有太多时间疑神疑鬼，就像与人对弈之时，再怎么举棋不定，终究也是落子无悔。
既然已经走至如今，便只能见路走路，见桥过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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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老狐狸可定下何时举行今年的商盟大会了？”冷溪怀里捂着个手炉，隔着架绘了美人游园图的竹骨屏风听张魁回自己的话。
自冷焕出去之后，她老子便让人威逼利诱着她回家来住，她却也不想被他拿着把柄做文章，破天荒地乖乖听了话，说回去还真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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