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也不知道冷溪和前来回禀的衙役究竟说了甚么，让她转头便问驿站要了两匹快马，拉着他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北，直奔枢州州府永安城。
直至驱马远离了聚贤县城，她方才将那衙役搜出来的东西递给了他：“他们说，这是永安城一个由昆仑奴掌控的地下帮派的象征，那个死了的何友昌之前就是那个帮派的人，只是前些年因为沾了象谷烟，就被赶出来了。”
“狼牙？”宋念将手里那枚项坠对着月光细细看了看，“照你这么说，这个帮派不是挺有原则的么，跟秦世忠应该扯不上关系吧？”
冷溪目视前方，蹙眉道：“问题就在这里，因为那个帮派自己就是象谷烟的贩卖源。”
“只许自己人卖，不许自己人碰？”宋念奇道，“你是在怀疑前夜何友昌就是帮着他们接应韩春的货么？可他都被赶出来了啊。”
“自咱们没有去跟那三批马车而去跟何友昌之后，聚贤县那帮废物居然就再没在城里找到他们了，想来要么已经偷偷混出去了，要么就还藏在聚贤县城里，慢慢往外送。”冷溪扯了扯缰绳，正了正马的方向，“所以我当时就想与其还盯着这些货原地不前，倒不如直接杀到他们的老窝，一探究竟。”
宋念顺着她的话又问：“然后，你又怕城中有人得了消息提前去给他们报信，这才急着上路？”
冷溪点了点头，“聚贤县离永安不算远，以咱们的脚程，一夜就能到。”
“如果不睡觉的话。”宋念喃喃念了一句。
*
次日，他二人实际抵达永安城城门的时间与冷溪预估的差不多。
然连着几夜不是彻夜未眠就是没休息好，他们两个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惫。
可正事未成，冷溪眼下就算是去休息了，这心里还是会不住地七上八下。
这一趟来永安城比去聚贤县悄无声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便没有去驿站，而是找了间平平无奇的客栈，要了两间并排的客房。
用过午饭，冷溪便想着直接就去这城中的各个集市找找关于那个昆仑奴帮派的线索。
然而却被宋念一把拉住，“这种不寻常的帮派你以为是简单的啊，只怕是城里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眼线，要是让他们藏在暗处的人呢发现咱们两个外乡人一进城连气都不喘一下，就往市集里扎，肯定是要起疑心的。”
冷溪皱眉道：“若是晚了，他们知道了聚贤县那边，何友昌死了，那他们岂不是也会警觉起来？”
“那如果他们是飞鸽传书呢？鸟飞起来肯定比咱们骑马在地上跑快吧？那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宋念一针见血地道，“反正早知道晚知道，敌人都是要知道的，但他们能承受得了那么大一批罂粟果实，定然是个不小的帮派，即便知道了警惕起来，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此，咱们还不如放缓步调，不要去按常理出牌。”
冷溪渐渐被他不急不缓的话语说服，慢慢坐了下来：“那昨夜我拉着你走的时候，你为何又没这么说？”
“我以为你当时跟我想的一样啊。”宋念理所当然道，“我以为你也是和我想的这般，先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告诉他们：‘你姑奶奶和你木爷爷在此，妖魔鬼怪通通给我们夹起尾巴做人！’然后到了这里之后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吊着他们，直到他们自己憋不住了，主动找上咱们为止。”
“你觉得那些人会主动找上来么？”冷溪一边乖乖地听着，一边适时地问。
宋念哼笑了一声：“秦世忠那么想要你我的命，咱们都要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能忍得住？”
“也是。”这下冷溪算是被他彻底说服了，原还急吼吼地要冲出去的人，这会儿忽然又觉得有些无所事事，没得竟是困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屋睡觉了，骑了一夜的马快累死我了。”
宋念坏心眼地对着她的脸揉了一把：“去睡去吧，但是入夜之前必须醒过来，我之前在《枢州志》上看到过，这永安城中也是不兴宵禁的，就和柔夷一样，晚上也有集市。”
说起柔夷，冷溪忽然又来了些精神：“那会和柔夷一样热闹好玩么？”
“想甚么呢？”宋念继续在她脸上又揉又捏，笑道，“北疆民风粗犷蛮野，和热爱歌舞的柔夷人不同，他们一到夜里多是男人们出来吃肉喝酒，还有打架。”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用意了。”冷溪握住他在自己脸上作奸犯科的手，饶有兴趣地道，“不过我也听说枢州最善烤肉，在早前关口还没封起来的时候，他们还跟北羌人学了酿马奶酒，那滋味也是天下一绝呢。”
“馋吧？”宋念瞧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快去睡觉，等会儿留着肚子咱们也出去吃宵夜喝马奶酒去，纯当是出来玩一趟了。”
冷溪点点头，打着哈欠地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
转头回了自己的屋，散了头发，脱了衣裳鞋子，就往早就暖好的土炕床上钻。
北地虽冷，但胜在有炕床这个东西，不论人在外面再冻得瑟瑟发抖，四肢发麻，回到屋子里脱了衣服往炕上一躺，棉被一盖，便甚么都不算事儿了。
冷溪躺得正舒服，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已经半梦半醒，即将睡死过去，没成想却在这时，她屋里的窗子冷不丁从外“吱呀”一声打开了，唬得她立马弹坐了起来，就要去抓放在枕边的文武双刀：“谁？！”
鬼能想到下一刻，竟然是他宋念一个空翻滚了进来，飞快地关上了窗子，甩掉了鞋子直奔她的被窝里来。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你你你！你不怕别人看见你翻窗进来啊！”
“没事儿，我翻的时候左右看过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那你自己屋子里没床啊，非要往我这儿跑，干甚么，别闹，把手撒开！”
“别啊官人，奴家一个人睡不着嘛。”
“奴你个大头鬼……算我怕了你了！还不赶紧老实躺好！”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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