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板有些尴尬，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
她当然知道风细细这个时候的样子实在是不忍直视，可身为葬仪师，反应这么大的话，接下来的妆容打扮还能成吗？
果然，那婆子无力地靠着门边伸出手晃了晃：“不成，康老板，我实在不成！她这个样子，你让我给她梳妆，等于要了我的命啊！我看你们就找人把她直接抬进棺材里算了，反正她都已经这么惨了，那些个虚礼更不用讲究了。”
康老板有些恼火：“这是什么话！上头你来我店里的时候还说呢，你说人要是临走的这一遭都不能干干净净地走，到黄泉路下都要被鬼轻贱。怎么，我女儿本来白白净净的姑娘，就因为杀她的人下手太狠了，她就不配得个体面吗！”
说到这里，这位老妈子总算流露出一丝难能可贵的伤感来。
她抹着眼泪等着葬仪师：“细细的心都没了，连个全尸都不能留，我就想让她漂漂亮亮的走，哪怕是你给她的容貌洗干净些，也好过现在这样子啊！”
可不管她怎么说，那婆子坚决不肯回头。
楼下有人扬声招呼：“康老板，棺材和衣服送来了！”
康老板催促道：“我不管，你必须给她梳妆，我多给你点银子还不成吗！”
那婆子索性拔腿就往外跑：“这银子我哪敢赚，谁要你给谁去！”
说完，她就飞快地下了楼，拦都拦不住。
康老板抽泣起来：“我的乖女儿，为娘也是没办法了，看来黄泉路上，你要受委屈咯。”
“哎。”沈秋棠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晏池跟她相处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惆怅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秋棠直接上前吩咐道：“去端几盆清水来，放上湿布，再拿些胭脂水粉备着，我来给她上妆容。”
康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欣喜地问：“这位姑娘，你真的愿意吗！谢谢，我替细细谢谢你了！”
她随后对着外面扬声喊：“快，把这姑娘要的东西都给拿过来，不得耽误！”
潘信凑到沈晏池身边压着声音说：“这还真得是你妹妹啊，旁人哪里敢看这样的场景。连那个替死人收拾惯了的婆子都不敢靠近，秋棠却能镇定自若，不是一般人呐！”
沈晏池垂下眼眸，心道，沈秋棠的确不是一般人。
大多数时候，她给他的感觉都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今夜尤其。
沈秋棠半跪在尸体的侧面，用湿布仔仔细细地将风细细脸上的血水都给擦拭干净，还替她将没有瞑目的眼皮合上。
她又拿起水粉，小心地涂抹在风细细的脸上，并为她两腮上了轻薄的一层胭脂，再用口脂替她点绛唇。
周遭的人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如果忽略掉风细细身体的狼藉，只看她的脸，恐怕还以为是一个美人困倦，安然入梦了。
沈秋棠将她的头轻轻放好，再将宽大的寿衣包裹在她的身上，完全遮挡住了风细细胸前骇人的窟窿，最后检查了一遍才停了手。
做这些事的时候，沈秋棠甚至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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