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栓脚下一顿。
“哦。”应了一声，这才没敢再上前。
王小妹松了口气，上前去开门。
随即将板车推进了杂物房。
然后，将没卖完的篾具重新归类，放回了对应的位置。
接着又将板车收拾好，放到一边，才转身离开。
踏出门，便见王老栓望向了她。
心中又是闪过一抹烦躁，王小妹直接移开了视线，往院子里走。
“说吧，爹来找我有何事？”一边走，一边道。
早在下水村时，她就想明白了。
在爹娘的心里，除了他们自己还有大哥，根本就没有她。
当时，在被爹娘卖给张家后，她都未曾彻底绝望过。
还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他们最后能改变心意，留下她。
可结果便是，大哥那日要不回来，她就得去张家，嫁给傻子。
哼，当时那情况，大哥都做到了那份上。他们却都没想过改变主意……
在王家，她这个闺女，当真是比草芥还低贱。
想通了便好，没有期望，便不会再失望。
见到王小妹走的急，王老栓心里有些气。
却还是耐着气性，去追王小妹。
“闺女，走慢点儿。”还开口道。
王小妹嘴角扬起来一抹冷笑，只当没听到，继续朝树底下的石桌石凳走。
王老栓心中恼火。
却不敢发作，只能跟上。
终于到了石桌石凳旁。
王小妹径自上前坐下，悠闲的望向了王老栓。
“爹现在可以说来意了吧？”带着些讽刺的问道。
这模样，直接气到了王老栓。
“你这是什么态度？！”气恼的开了口。
王小妹却并未跟以前一样表现出害怕，反而笑了笑。
“爹想要什么态度？”
“我签了身契，现在可是宋家的下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爹的闺女了。”
“爹这是还指望我跟在下水村时候一样，当你的乖女儿吗？”
“那也成啊！只要爹给十两银子，我这就去求嫂子应我，让她放我自由。”
“然后，立马跟爹一起回下水村去。爹让我干嘛，我便干嘛。”
她现在真是庆幸啊，嫂子没让大哥告知她爹，她的真实情况。
奴籍身份，在她爹这儿，能为她省却不少麻烦。
经过这些时日跟在嫂子身边，她见识和认知都提升了不少。不会再让自己，为这种事而困扰。
也不会让自己因为这些破事，给宋家带来麻烦。
所以，这次他爹既然找来了，那便把事情说清楚好了。
也省得之后再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王老栓面色就是一僵。
“我——”王老栓一阵语塞，说不出话来。
他哪儿来十两银子为她赎身？
就算有，她在宋家待得好好的，回去跟着家里受穷吗？
王小妹嘴角再度扬起了一抹讽刺来。
“爹既然拿不出银子，也无意帮我赎身，便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了。”
“嫂子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到时候见到爹在，不会高兴的。”
“爹有什么话，便快说吧。”
听王小妹提起秦逍遥，王老栓面色就是一变。
什么气也没法子生了，望向了王小妹。
“就是——家里才把欠你村长叔家的钱还了。你大哥买的那辆板车，也是借钱买的。你能不能——”终于开口道。
闺女虽然是宋家的下人，可宋家待她不错，肯定多少会给她些工钱的。
她一个丫头片子，吃住都在宋家，又没有用钱的地方，却不知道补贴补贴家里。
儿子是不好意思跟她开口，但他这个当爹的，哪儿能不管？
儿子说买板车的钱是找人借的，甭管是找谁借的，总得尽快把钱还上才是。
另外，他现在也不管地里的庄稼了。今秋的粮食大概率是收不上来了，家里也得早做打算才是。
王小妹面上划过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得王老栓又是心头发堵。
“就算入了奴籍，你也还是我闺女，你大哥的妹子。”
“你大哥为了你，媳妇都不要了。还害你娘被休回了娘家。”
“咱家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全是因为你！”
“你现在好歹每天好吃好喝，住得好，穿得好！就不想想我跟你大哥，在家里过的啥日子？！”王老栓气愤道。
几句话出口，扎得王小妹心窝子疼。
敢情在她爹眼里，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娘没错，他更没错。
觉得她就应该被卖去张家，然后家里一团和气，才是对的。
明明以为自己都不在意了，为什么她的心，还会这么疼……
王小妹忍不住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既然爹觉得都是我的错，便当没我这个闺女了吧。反正我也已经被你卖了。”开口道。
眼神冷漠，望着王老栓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王老栓心中一慌，感觉有些抓不住的东西从心底滑过。
而且，那东西这次溜走，便不会再回来了。
“至于钱，我是没有的。就算是有，也不会给你。”
听到这话，王老栓心里的那点儿慌瞬间没了，转而又变成了怒。
刚想说话，却听院门外传来了秦逍遥的声音。
父女二人顺着声音望去，接着，便见秦逍遥推着一板车装得满满的麻袋进了门。
王小妹担忧的看了眼王老栓，有些担心秦逍遥见到她爹会不高兴。
王老栓则迅速移开了视线，很想立刻消失。
宋家这一家子，就属这个秦三丫最凶最难缠。
这位，可是他婆娘都能治的人。他可不敢跟她横。
秦逍遥也看到了王小妹和王老栓。
又见院子里堆满了稻草，王大山却不在，心中有了些猜测。
“大山呢？”开口便冲王小妹问道。
王小妹赶紧起身来。
“大哥已经走了！”应道。
“哦。”秦逍遥应了一句。
随即，视线又望向了王老栓。
“叔找我们小妹有事？”探究似的问道。眼神明显有些不悦。
问这话，当然是为了帮王小妹。
她眼睛亮着呢，哪儿能瞧不出小妹在被那老帮子为难。
果然，秦逍遥刚问这话，就收到了王小妹感激的目光。
而王老栓，面色却立即局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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