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如瑟又道：“说到义卖，得借你们九王府的人用一用。我怕那天人太多，侍卫维护不过来，所以得提前多布置些人手。想来想去，你九王府距离最近，又与我最亲近，只能劳烦你了。”
“这个好说，皇姐要几人？”
“也不必太多，届时将你们王府外围的侍卫调过来就可以了。”
“好，我记下了。”
赵如瑟笑着，又与赵月揽、沈烟二人闲聊几句，似是意犹未尽的样子。直到手下丫头唤她午休了，她这才起身，让赵月揽和沈烟回去了。
出门时，沈烟迎着当空骄阳，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说得我也困了。入城以来马不停蹄进宫，还未曾休息呢。”
赵月揽没出声，步子极快地走在前面。
沈烟如今已大致了解赵月揽的性子了，他不说话的时候便是心里有事的时候。她跟在后面，手臂软软地缠在赵月揽肘间：“夫君又在想什么呢？”
赵月揽总算看她一眼，瓮声瓮气地说着：“在想义卖之事。”
“义卖？这事由长公主操办，有你什么事吗？”
“确实与我无关。我只是在想，义卖得来的钱财用于修寺，是否不妥？”
沈烟一惊，四下张望一番，见身后无人这才低声道：“你小点声。怎么不妥了？”
“若是这笔钱，用来急民之急，让京城少些鬼市里的那种人，该多好？”
沈烟呆呆看赵月揽，他冷漠的脸上现出怅惘，颓然叹气。
沈烟不由牵紧了赵月揽胳膊：“鬼市里的那种人，不是靠这些钱就可救的。”
“我之所以厌嫌鬼市，不是恼那里秩序缺失，而是怨天子脚下，怎会有鬼市里的人和事。他们，明明该跟我们一样，活得有名有姓，活在这片朗朗青天之下的。”
“可是你知道世间有多少个像鬼市一样的地方？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一众，可别把自己当救世之主。”
“我确实不是救世之主，我只是想为那些人尽些绵薄之力。”
“眼光放长远些吧忧国忧民的九王爷，唯有激浊扬清，施行正道，德法并蓄，方能根治。”
赵月揽脚步一顿，目带豁然地深深看了眼沈烟。
沈烟还是一副甜美娇憨的模样，笑吟吟看着他，可是赵月揽却觉得，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赵月揽转过身，恢复肃容：“行了，我的事说完了，说说你的。”
“我？我有什么事可说？”
“说说你深夜入宫找皇姐一事，为何不告诉我？”
沈烟愣住，赵月揽还惦记着这事儿？她还以为翻篇了呢……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记性。
“方才不是说了吗？我并未从长公主那里求到药，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赵月揽冷哼一声：“也是黎况陪着去的？”
“没有没有，我一个人去的。”沈烟露出天真无邪的笑，顺带扬起三根手指。
“既然宫中无药，你后来怎么想到去城外的天圆楼？又是何人告诉你的？”
沈烟一呆，没想到赵月揽心思如此缜密，一下子想到了这个。一时间她心念急转，心想：打死都不能告诉他，她又去了鬼市，并且是和黎况一起去的……
赵月揽脸色愈冷：“要想这么久？”
“主要是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得捋捋。”
赵月揽好整以暇地负着双手，静静等着，一副“看你怎么编”的神色。
沈烟忽想到一事，泰然说着：“我呢，虽未从长公主那里求到药，却得知了宫中进药一事。原来宫里的药都是由城外的天圆楼统一送来的，我就想着碰碰运气出城看看。运气不错，还真被我碰上了。说到底，还是夫君你运气不错，有福缘。”
赵月揽神色稍缓：“我可不信什么运气、缘分之类的东西。”
见赵月揽终于不再追问，沈烟暗自松了口气。她方才这话虚实皆有，谅赵月揽也不会去长公主面前再问当时的对话，可算是混了过去。
这时，沈烟又想到另一事，忧虑再次爬上心头。长公主曾与她说，宫中药物来自邻城，那她究竟知不知道，如今宫里的药已转由城外天圆楼包揽了？
回到九王府时，恰见门口一众侍卫交接。
赵月揽淡淡扫了一眼：“黎况呢？怎未曾与他交接？”
沈烟纳闷地张望着：“什么交接？这会儿并不是院内侍卫的交接时间吧。”
“夫人倒是对这些知道得很清楚，够关心这群侍卫的。”
没事找事！沈烟没好气地撇嘴，懒得与赵月揽争论。
赵月揽冷冷说着：“不过夫人只知院内侍卫，不知府外侍卫吧？”
“这是何意？”沈烟一阵疑惑。
这时外头几个侍卫叫道：“侍卫长来了！”
黎况向门外走来，身姿颀长笔挺，容颜清朗俊秀，一出现就引起了府里府外诸位丫头的侧目。
沈烟却皱起了眉：“你这身衣服……”
为了区分内外，院内侍卫的服饰和府外的侍卫是不同的。而如今，黎况一身打扮分明与府外侍卫一样。
愣过之后，沈烟意识过来，带着愠色问赵月揽：“你将他调去外围当差了？”
赵月揽置若罔闻，冷冷道：“黎况听令，自今日起，至王府外围值守，并撤销侍卫长之名。”
“卑职遵命。”黎况深深看了眼沈烟，垂首一揖。
“还有一事，两日后长公主在皇室园林组织义卖，需要借调咱们九王府人手。就你们几个吧。”
一众侍卫应道：“卑职领命。”
“行了，该值守的值守，该交接的交接，都散了。”赵月揽冷冷说着，再不看周围人群半眼，径直入屋。
“赵月揽！”沈烟在屋门口拦住了赵月揽，怒气冲冲瞪着他。
赵月揽倒是平静的很：“虽说自己府里，不必像宫中那么讲究，但你总是直呼夫君名字，似乎也不妥吧。”
“不妥的是你！我问你，你为何要调走黎况？”
“这是我九王府侍卫，本王想调去哪里就能将他调去哪里。怎么，需要提前过问夫人？”
沈烟深呼吸几口，终于压住了满腔火气，她抿了抿嘴唇嫣然笑起来。
这一笑，倒叫赵月揽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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