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况松开楚楚的手，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不劳楚楚大夫关心。”
“我才懒得关心你！我是心疼我的药！上好的药，全被你浪费了！我还得重新上药包扎呢。”
“不必了。”
楚楚再次抓起黎况手：“什么不必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能不能糟蹋自己得由我说了算！”
黎况冷冷看着楚楚，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但眼里的疏离和讥讽显而易见。
楚楚只觉得眼前这个黎况前所未有的陌生，她也不急着包扎伤口了，而是拿出了一张纸。
纸上两个字，麓山。
黎况一愣，目露不解。
“这纸，是我回芜蘅山庄时看见姓赵的留下的，只有这两字，再无其他。而美人儿坠崖前，也跟我说了两次，正是麓山，与纸上所写一模一样。”
黎况眉头皱了起来：“他们不是打算明天去麓山吗？”
“是啊，不过似乎情况有变。”楚楚说着，将她与沈烟逃离梦阳庄时撞见的一幕告诉了黎况，“顾烟烟派了匠人去麓山一带寻找赭石，如今匠人发生暴乱，顾烟烟携了京城的令，派人镇压去了。”
黎况目中终于现出生机，他心念急转，可是苦于找不到头绪：“匠人……赭石……麓山究竟还有什么玄机？”
“怪就怪在姓赵的，在未曾与美人儿见面的情况下也留下了一样的讯息，他究竟还知道什么？”楚楚叹了口气，“确切地说，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所不知的？”
黎况脸色一白，忽然不顾一切往外走去：“我这就去一趟麓山。”
“你给我回来！”楚楚使劲攥住黎况。
楚楚再次将赵月揽留下的纸条甩到黎况面前：“你看着这两个字，还不明白吗？”
“什么？”
“他们要去麓山，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但他们去麓山所为何事，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黎况怔住，终于不再前进。
楚楚继续说着：“可他们呢？他们只要这短短两个字就能心意相通了，你永远是他们的局外人！”
“局外人……”黎况浑身一颤，喃喃着，目中好不容易现出的光彩再次黯淡。
“不仅是局外人，还是个糊涂蛋！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连命都不要了？还想调遣全城守卫，将他们也都害了？别忘了你的职责所在！”
楚楚大声说着，唾沫星子都溅到了黎况脸上。黎况缓缓伸手擦了擦脸，一声不吭，任凭楚楚指着自己鼻子骂着。
“说完了吗？”黎况平静地问。
楚楚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最见不得为了所谓爱情就头脑发昏的男人！就是你这样的！”
黎况忽然抬目，看了看楚楚。本以为他会雷霆大作，想不到他面容愈发沉静，到最后竟缓缓笑了：“骂得好。”
“你……”楚楚有点懵，不知黎况此时的平静意味着什么。
黎况嘴角扬起一丝惨淡的笑，一屁股坐在了树边：“说实在的，我也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又停不住、放不下……”
楚楚叹气，亦坐在黎况身边：“原来你都知道呀，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黎况苦笑：“我也这么觉得。”
“自暴自弃和盲目冲动都不是办法，我觉着吧，还是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会派一部分可以调遣的人手去找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那顾烟烟呢？”
黎况抬目，望着头顶飘下的一片叶子。就在叶子落至他面前遮住双目时，他轻轻吐出四个字，一下子吹走了它。
“此仇必报。”
只这四个字，竟叫楚楚觉出一股寒意，恍惚间只觉天寒地冻的时节提前到来了。
楚楚不由问：“你打算怎么做？”
“诱敌，杀敌。”黎况目光闪了闪，血迹犹在的手掌扬起来，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放下手的刹那，他眼里最后一点星火急遽灭了。
楚楚想了想，忽道：“我知道顾烟烟的软肋。”
黎况一愣，忙问：“什么？”
“忘忧草。”楚楚神秘一笑，将顾烟烟苦苦培植忘忧草的事情说了。
黎况目光闪烁，心中已有了计较。
黎况一人一剑出现在梦阳庄时，天已漆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黎况独自一人穿行在墙头檐上，像一道利箭划破长空。
“什么人？”顾烟烟正欲就寝，忽听得窗外衣袂破风之时，惊醒起身。
梦阳庄里里外外这么多看守，竟还有人能行动自如地进入庄内？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掠过顾烟烟面前，她刚点起的烛火在风中灭了。
顾烟烟沉住气，再次点燃烛火，终于看清了来者面容。
“是你？”顾烟烟松了口气，心想这人来去如风，方才若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幸好他是自己人。
黎况冷冷站在屋内：“好久不见，若离小姐。”
顾烟烟蹙起眉头打量他：“你竟没死？”
“怎么？难道若离小姐希望我早早死去？”
顾烟烟垂目，心中迅速盘算，面上扬起笑容：“怎么会呢？多一人，咱们离殇门就多一份力量，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她看着黎况，又道：“不过……你怎知道我就是若离？咱们先前见面时，我从来都以面纱示人，你未曾见过我真面目吧？”
“我既然能从同门剿杀中突出重围，自然能找到你。难道若离小姐不信吗？”
黎况说的，自然是他被押送京城路上，离殇门众人蒙面刺杀他一事。
听他说起此事，顾烟烟面色有些不好看：“当时，所有人都只道你没有了翻身之地，作为离殇门中人，自然都以大局为重，防止机密泄露。你应当明白。”
“我明白，不过万幸我非但没死，还逃出来了。”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你竟能活着回来。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顾烟烟见了黎况，似乎很是欢喜。
因为这人，实在是锐剑一把，若能好好用之，简直如虎添翼。
这时顾烟烟幽幽叹道：“不过你离开离殇门太久了，想来不知如今内外形势已发生剧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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