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翼的东拉西扯，渡此刻故作正经的“契约精神”，都在无声地告诉查理：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尽管明知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但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那个令人心惊的答案。
查理长长叹了口气，这才重新看向唐晓翼。
愤怒、担忧、后怕……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那双琥珀色的眼中交织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凝重的坚定。
“唐晓翼，没有下一次。”
黑发少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任何涉及这种‘交易’的事情，无论以什么形式，都必须提前告诉我们。”
“你不准再单独冒险，否则……”
尽管查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不是商量，也不是请求，而是一道毫无退让余地的底线。
唐晓翼下意识地就想挑眉反驳，想用惯常那种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回一句：“哟，查理同学，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学生来管老师的事了？”
可当他真正迎上那道视线，注视着眼前这个像是在一瞬间又成长了许多的少年队长，到了嘴边的玩笑话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悄无声息地落了回去。
在这样微妙而寂静的氛围中，空气几近凝固，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迎着查理那毫无退缩之意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唐晓翼敛去了脸上的最后一丝漫不经心。
“好，我明白了。”
他缓慢而极其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见唐晓翼本人终于亲口应下，查理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连带着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那么，回到正题吧。”
查理轻咳一声，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转向沙发另一侧的渡，指尖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渡，其实我也想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作为小狗的我呢？”
“哪怕……”小心翼翼地，他将声音压得更低，“只是在梦里也好？”
似乎完全没料到查理竟然如此“不忘初心”，渡明显愣了一下。
“查理老大！”他拖长了语调抗议道，“你刚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了不问的，怎么转头就耍赖呀！这样可不行哦~”
那声“查理老大”喊得又响又亮，连带着把查理心里那点做贼心虚的尴尬都给喊了出来。
他只得苦笑着，朝唐晓翼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表示在这件事上，自己也无能为力。
唐晓翼却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明显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也对查理的助攻失败并不是太在意。
他抬眸迎上渡的视线，自嘲地坦言道：“我自认为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条从鬼门关捡回来的命了。”
话音稍顿，那双琥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哎哎哎，没有啦——”渡却晃了晃食指，意味深长地打断了唐晓翼。
“其实呀，唐老大身上，可是有比生命还要金贵得多的东西哦~”
这话明显别有深意，让唐晓翼不由眯起眼睛，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诶呀，可惜那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渡却没正面回应，而是轻快地摆了摆手，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我可没有什么等价的东西能跟你交换呀~”
“既然交易无法成立，那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渡已经偏过头，将视线转向房间另一侧摆满各种书籍的书架。
“我记得刚刚看见书架上有几本似乎还不错的绘本……我去看看！”
叽里咕噜飞速说完这一大串话，也不等两人有任何回应或是阻拦的机会，渡便自顾自地起身，踱到书架那边去了。
那步伐与背影看似从容不迫、悠闲随意，但实际上却透着那么一点“溜之大吉”的意味，明显是在有意逃避话题。
查理无奈地目送渡走到书架那边，看见对方装模作样地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这才重新转向唐晓翼。
他稍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试探道：“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
闻言，唐晓翼才将目光从书架那边徐徐收回，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区别对待。”他仅仅吐出了四个字。
“？”
查理困惑地微微歪头，显然没能跟上唐晓翼的思路。
“对你，他几乎算得上有问必答，又是递水又是安慰，体贴耐心得不像话。”
唐晓翼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玩味还是自嘲的弧度，轻哼一声。
“可轮到我的时候呢？”
他戏谑地摇了摇头，耳边的藏银耳环随之轻轻晃动，在室内暖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几点冷冽的星光。
“实话告诉你吧，别说今天这副油盐不进的商人嘴脸了，其实就连昨晚我主动提出交易的时候，他都直接装睡把我给糊弄了过去。”
“至于刚才嘛，”唐晓翼两手一摊，低声无奈道，“他不过是恰好抓住机会，把这件事当刀子使，好让我们的注意力从真正重要的问题上转移开罢了。”
再次听到“交易”二字，查理心脏下意识一紧，一抹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但见唐晓翼愿意如此主动地将昨晚的细节和盘托出，没有丝毫欲盖弥彰的意思，他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查理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犹豫着开口：“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之前和他做过交易，所以他对我才比较……客气？”
“这叫什么来着……”他在脑海中检索着合适的词汇，忽然两眼一亮，“哦，对了，售后服务！”
“……”
闻言，唐晓翼沉默了整整两秒，看向查理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变得格外复杂。
那眼神，既像是在看一个还没睡醒就开始说梦话的孩子，又像在极其认真地确认他刚才是不是被彻底气糊涂了，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
查理被那种“你没事吧”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直发毛。
他张了张嘴，正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见对方已经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别处。
唐晓翼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慵懒：“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谁猜得透呢？”
查理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结，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索性换了个话题，正色道：“而且……虽然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也没有同意任何交易，但刚才透露出来的信息其实并不算少。”
“就比如那句‘梦会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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