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朱妃那道摇摇晃晃的身影，真的要离开了，并没有人拦着她。
她要是离开，定然是寻死去了！
双儿着急地看向林燕儿。
“陛下······”
林燕儿抬手示意双儿别着急，突然开口，“朱妃娘娘！”
朱妃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林燕儿看着朱妃，轻声说，“朕查过你的家世，你娘家在天远城，属于书香世家，祖孙三代都有通过科考入朝为官的。”
“你的父亲，曾经位至御史大夫，这一次，萧代原并没有杀你娘家的人，他们还活着。”
“而你自小耳濡目染，满腹才华，在后宫所有妃嫔当中，无人能及。”
“先皇宠溺于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美色，你的才艺，更因为在国家大事上，你能给他出谋划策。”
“所以，之前的平奴国一直很稳定地发展，十年前，平奴国推行的青苗税法，有效地降低了农民的税收，刺激了农民种田的热情，使得平奴国全境几乎没有饿死之人。”
“朕前两日听到伺候平奴国先皇的谭公公说到，其实，青苗税法，是由你提议的，并不是先皇自己想到的主意。”
“是吗？”
朱妃听林燕儿提起此事，眼中光芒一闪，随后又黯淡下去。
这些又有什么用？
“对，是本妃提的！”
她没有邀功的意思，纯粹就是在讲述一件事实。
林燕儿微微颔首，“朕替百姓感谢你，在这一点上，平奴国做得比大武还要好。”
“大武的地域辽阔，至少是平奴国的三倍，看似很强大，事实上，大武有些地方，还会饿死人。”
“平奴国因你的提议，百姓无饥馁，这一件莫大的功德。”
朱妃躬身，“谢陛下赞赏，要是没有别的事，告退了！”
“等等，朕的话还没有说完！”
林燕儿笑着说，“朱妃娘娘，朕方才听你说，古往今来，女子都是男人的玩物？”
朱妃抬起头来，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概莫能外！”
林燕儿点头认同，“朕觉得你是对的，特别是在平奴国，这男尊女卑的观念，比大武还要严重。”
“平奴国有一条律法，是直接规定女子不得抛头露面，朕最近在街道上逛了几次，在外面极少看到女子，有也是戴着大大的帽子，遮头遮面的，穿着粗大的衣服，看不出形体的。”
“男子女子，一阴一阳，女人能撑起半边天，朕很疑惑，平奴国为何会有这样的律法？”
朱妃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原本，平奴国同大武一样，女子最好不能抛头露面，仅仅是道德的要求，不是生硬的律法限制，要是真的出门去，最多有些人白眼看人而已。”
“此事，要从平奴国开国太祖说起，太祖平定平奴国混乱，称帝之后，有一次微服私访，看到一个男子，见街上一家豆腐店的女掌柜颇有几分姿色，便看多几眼，直接撞在柱子上。”
“因此觉得，女子在外露面，会影响到男子的劳作，分他们的心，使之不能全心全意地干活。”
“于是，他便将女子不得抛头露面这一条，加入律法当中，由官吏统一管理，女子出门，要是太张扬了，会挨官吏鞭子的。”
“所以，平奴国的街道上，极少有女子行走！”
林燕儿恍然，“原来如此！”
朱妃看着林燕儿，眼中闪过一抹佩服之色。
“陛下能得到朝廷百官这些人拥戴，坐上帝位，实属十分的难得。”
“这在本妃看来，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林燕儿呵呵一笑，“那是朕有这个实力，能让那些男人顶礼膜拜，朕要是想让他们死，他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朱妃听着林燕儿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难得地出现一抹笑意。
“这倒是真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的都是浮云。”
“不怕跟陛下说一句实话，本妃当年也是有野心的，当上皇后，然后成为皇太后，做些实际的事情。”
“比如多少改变一点男尊女卑的传统，还有平奴国的一些错误的现象。”
“本妃的妹妹，嫁给一个将军，初时没打探清楚他的为人，嫁去之后，才知生性暴虐，喜欢酗酒打人，常常把本妃妹妹打得鼻青脸肿。”
“本妃很生气，想让父亲去把妹妹带回家，然而，父亲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妹妹就是夫家的人了，死活娘家都不得干预，干预反而就有违律法。”
“父亲是官员，要以身作则，而本妃求助于先皇，先皇也说，这是律法规定，皇家人应该作榜样，不能出头。”
“即使父亲官居御史大夫，本妃也贵为贵妃，因为这些习俗规定，竟然对妹妹的遭遇，无能为力。”
“最后，妹妹被那人活活打死，这也是本妃心底深处的痛！”
说到这里，朱妃神色又黯然下来，惨笑一声。
“想想，这吃人的人世，真没有什么是本妃留恋的。”
“来此痛苦一生，下辈子不要再来了！”
林燕儿的声音很温和地说，“朱妃娘娘，你有六个侄女，还有三个没有婚配，你对她们极其的宠爱，以前常常召进宫来，甚至留她们于宫中。”
“是吗？”
朱妃没有想到，林燕儿会把她调查得那么清楚，躬身点头。
“是的，本妃有六个侄女，有了妹妹的事情后，本妃对这些侄女的婚配很重视，前面三个已婚的侄女婿，都是本妃派人去调查清楚，人品性格没有问题，才让嫁出去的。”
“原本，另外三个侄女的婚事，本妃也想要亲自把关的，现在不行了！”
林燕儿笑着说，“朱妃娘娘，全天下的人，有一半是女的，与你妹妹相同的悲剧，每一天都在平奴国内上演。”
“朕在大武国已经进行了一些改变，取得成效，女子的地位正在逐步提高，下一步，大武的女丞相容桂兰，正准备以律法的方式，来解决女子在家中地位的问题。”
“所有女子，都在律法的保护范围之内，任何人都不能对其进行殴打辱骂，自己要嫁给什么人，也有说话权。”
“朕也想在平奴国做这件事情，移风易俗，改变相关的律法，只是，平奴国的风气要更为保守，面临的阻力会更大。”
“朕不想直接与那些老夫子们对着干，没那个时间，需要找一个有这种想法和魄力，又不怕死的人来出头，替朕挡刀，去监督官吏推动改革。”
“朕也明白你活着的痛苦，但是，你想想自己的妹妹，她是有多无助和痛苦，明明娘家的人，有权有势，依然没有办法对她伸出援手。”
“你又想想，你宠爱的几个小侄女，以后要是遇人不淑，她们是何等的痛不欲生，下场何等的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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