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诺诺提出要去泡冷泉水的时候，路明非其实是拒绝的，因为他怕冷。但诺诺已经一马当前的走了过去，路明非也只好咬牙跟了过去，毕竟自己连礼物都没有送出去呢，总不能夹起尾巴就逃跑吧。
然而当路明非放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学姐。你还是自己泡吧！”
说着，他的脚便拔地而起，但诺诺的速度比他更快，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啊！”路明非惨叫起来，“好、好狠毒的心肠。”他嘶着气，故意倒在地上，伸着一根手指指着诺诺，像是在表演什么宫廷剧，惹得诺诺哈哈大笑。
诺诺没有躺下去，因为她的礼服是露背的，屁股底下垫的是路明非的手帕。她说，“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布加迪威龙两个大大的前灯照在银色的水泉上，天又偏偏是黑色的，像是月光流到了他们的脚上。
“我知道。”路明非说着，从他的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学姐，这是林漓送你的礼物。他还有话让我转达。”
怎么会有人礼物只是一张白纸的，难不成是藏宝图或者是什么纸工吗？诺诺好奇地接了过来，路明非在一旁说道，“他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诺诺愣住了，上面是一张来自国际天文学联合会颁布的小行星发现通知证书，临时编号为，发现者是陈墨瞳。
“正好林漓有几颗发现的小行星，就把挑了一颗送给学姐。不过IAU的命名提交一般需要审核两年，学姐现在就可以想想自己的星星叫什么名字了。”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在一旁说道，“听他说，有可能是超轻星球，一般像这种充满氢气和氦气的轻质气体会具有相当漂亮的颜色，就像是小孩子吃的。”
“不过这些东西，我都不太懂。”路明非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而且我开车的时候，为了不让你发现，不小心把它揉皱了……希望学姐你不会介意。”
诺诺慢慢地摇了摇头，下午刚刚下过雨，天空也是湿润的水色，看不见一颗星星。这原本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诺诺却不在意了。因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颗属于她的星星。
她说，“谢谢他的礼物。”眼睛里闪着路明非看不懂的细碎光芒。
“咳咳、那接下来就是我的礼物了。”路明非故意咳嗽了两声，“我要开始念出我的咒语了。”
和故意提高的两句话不同，路明非特意轻轻地念出了路鸣泽的礼物，轻到像是一阵看不到的风，“show me the flowers。”
诺诺只能看到他的嘴唇翕动，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烟花的声音也太响了，像是不小心飞进花丛又离开的轻盈蝴蝶。是非常符合诺诺想象中大型烟花发射的盛宴，像是在绽放的那一瞬间把世界上所有明亮的、美好的东西都塞了进去，是乌拉诺斯的空中花园。
“NoNo， happy birthday!”
“啪”的一声变成粉末缓缓地飘落下来，五颜六色的光晕落在诺诺酒红的发顶上，她秋水般的瞳眸中星光浮动。
怎么搞错了！路明非呆若木鸡。
诺诺噗嗤笑出了声，她在陨落的彩色云幕中喊道，“没关系，我很喜欢！”
回去的路上，诺诺突然说道，“其实之前我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她好像一下子敞开了心扉。
路明非吃了一惊，他不明白像学姐这么好看的女孩怎么从来都没有收到过礼物，还是说恺撒明明是个豪奢的富二代，背地里却对学姐抠唆的很？使得路明非几乎要流下两条热泪，他想说，恺撒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连自己女朋友的生日都忘记了。
这个如森中精灵般的姑娘轻轻地说道，“今天能收到两份礼物，真好。”
风打在他们的脸上，带着雨后特有的水汽，诺诺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连嘴角都在可爱的勾起。
她突然问道，“路明非，你想加入学生会？”
路明非挠挠脑袋，“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学姐面前撒谎没有意义。
“因为林漓。”诺诺说道，“你一直想要追上他。”
“真是离谱，明明今天是我的生日。”诺诺吐槽道，“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讨论另外一个男人。”
她又耸了耸肩膀“看来把你收为小弟的计划要泡汤了，真是便宜了恺撒那个混小子。”
“跟着恺撒其实也挺好的……”路明非想了想说，“人家是富二代，从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都能够我生活好几个月了。”
“你就这么缺钱？”诺诺问道，“你不是拿了全额奖学金吗？现在还多了一个校长奖学金。”
“这么多钱都不够你花？”诺诺以一种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路明非，嘴里发出不赞赏的啧啧声，“路明非你堕落了，以前那个老实质朴的你都去哪了？”
“钱这种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吗？”
路明非扯开嘴角，笑了起来，他也想知道以前的自己都去哪了。
“这倒也是。”诺诺点了点头，“要不然我也不需要满校园找兼职了。”
她突然说道“你可要把林漓看紧了。”
“他离黑暗实在是太近了，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去。”
路明非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听到了从后面传来路鸣泽得意的嗤笑声。他转头望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粘稠的黑夜。
—
“副校长，你找我？”
林漓没有回寝室，直接来了副校长室，因为邮件上使用的词语是刻不容缓。
“嗨！你来了。”一个搭配典型到可以放进展览馆的美国西部牛仔老头朝着林漓挥舞了一下他手中的酒瓶，他一滩烂泥般的躺在长条沙发，“我一直有听别人提到过你。像是施耐德，他就挺看好你的，好像打算开学第一天就把你拉进执行部？”
他摇摇晃晃地撑起半个身子，艰难地从摊子上起身，“还有昂热，他老是对我说，应该给你更多的信任。”
“哪怕你的血统高的离谱，我当然也照做了。”他的背忽然变得挺直，目光如炬，“所以这就是你在戒律的压制下，偷偷使用了言灵，我还没有杀掉你的原因。”
“……”
身经百战几乎将自己半辈子生命付诸于屠龙事业的战士，眼中的杀意盎然，随时能暴起击杀了林漓，这是最单纯的经验差距，说到底林漓还是太年轻了。刺骨的寒气像是把林漓泡在寒天的池水中，但他并没有认输，迎着副校长的目光，黄金瞳刀锋似劈开他凝结的杀气。
“你倒是和昂热说的一样，死较劲。”
副校长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你随便坐，你用时间零也是为了更快地救下叶胜和酒德亚纪吧。”
林漓说，“我不敢赌。”所以他才会强撑着精力，在“戒律”的限制下，强行使用言灵。
“你应该庆幸自己的血统判定是S级，掌握的是时间零这种的高阶言灵，不然变成白痴都是好的。”
“要喝点什么？”副校长朝着林漓问道，“不过我这边只有啤酒。”
“不用了。”林漓摇了摇头。他没有选择坐下，只是微弯了腰，靠在墙壁上。
“那真是可惜了。”副校长也不在意，重新变成一个牛仔老头的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他问道，“你知道学校里有内奸吗？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进入冰窖。”
“我还是个新生，校园还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呢。”林漓委屈地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内奸，但肯定和我没关系。”
“当然不是你。”副校长狠狠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大脑也清醒了不少，“你的血统经过诺玛检测刚刚卡在50%的分界线上，所以一天到晚都有人监视你，生怕你哪天就往龙族的方向发展了。”
“你要是这样还能去当内奸，那我是真的佩服你。”副校长没好气地说道，从牛皮盒子里拿起一块冷掉的芝士培根披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说起来，叶胜他们还要感谢你。因为你的管理交接，使我们能从中国政府换到一批性能卓越的潜水设施，你给行动小组提供了不少便利。”
林漓轻轻笑了一声，“那听起来我还挺值钱的。”
副校长嘴里正在咀嚼，传出来的声音也是含糊的，“接下来，我会按照昂热的要求，解除戒律。”
“然后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说道，“楚子航和恺撒他们已经在准备好了，你负责给他们兜底，就算是浑水摸鱼也要跃出水面蹦跶两下，这样昂热才好去校董会交差。”
“大概就是给大家一个，虽然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校长能把你控制得死死的结果。”最后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抹走了嘴唇上的碎渣。
“我知道这么说，你一定很伤心。但是不好意思，我觉得要是用感情来绑架你，那会更加卑鄙。”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副校长叹息着，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选择以交易的方式。你负责完成任务，我们负责维持你稳定的日常生活，可以接受吗？”
林漓掀起了眼皮，乌黑的眼眸中波澜不惊，他回答道，“可以。”
于是，副校长把瓶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喝完，在沙发上挺直了腰板，越过敞开的满是油污披萨盒，吹灭了桌上唯一的烛光。与此同时，笼罩在卡塞尔学院上空的某种看不见的结界消失了。
林漓已经不在副校长室了，副校长的背忽然佝偻了起来，黏进了靠枕，他的脸上布满忧郁，缓缓地说道，“真不想当黑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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