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刮了吗？”
林彦焦急地围着西装革履的诺顿绕了一圈又一圈，他问道，“没有东西忘记吧？”
“都拿了。”
诺顿扯了一下领结，清洁过的脸上自然地流露出一种无奈。有点怀疑起是不是唐纳德的形象实在过于不靠谱，才掩盖了曾经自己光辉伟大的形象。以前他们瓜分世界的时候，维持北欧很长一段时间的统治，林彦可从来都没有担心过。
林彦像是看懂了他的无奈，他马上低下头，“抱歉，唐纳德的记忆有的实在过于离谱了。”
林彦怎么也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人想吃热葡萄，然后裹着锡纸把葡萄塞进微波炉，导致炸毁了一个二手微波炉的神奇操作。以至于他有一瞬间把诺顿当成了唐纳德，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融合了唐纳德的记忆，诺顿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个体。
“这话说的搞得你好像是主神一样。”诺顿随手把公文包夹在了腋下，林彦比他的身高矮上太多了，看上去就像是条围着主人打转的小狗，“我复活，你还要看一遍记忆。”
“怎么？”诺顿穿上了鞋，“你也要像郑吒看完楚轩的记忆一样，替我泪流满面？”
“融入中国普通人的生活很快吗？”林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连网络小说都看上了？”
“别把我看扁了，我可是24小时在网上冲浪的。”诺顿亮出一口大白牙，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发了。”
家里彻底冷清下来，林彦像是才回过神来，猛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了。康斯坦丁早上吃了大排面就出去上学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估计在学校和同学们度过悠闲的课间休息；参孙早上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而林彦负责拿出去晒太阳，现在敞开的阳台能看到扬起白色体恤衫的一角。
所有的一切都在步入正轨，除了林彦。他窝在沙发上，眼神无神地盯着电视里的自己，似乎可有可无。
从以前开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尼德霍格一开始忙着创世设计手稿，后来奥尔维尔被创造出来，林彦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只需要挥挥手捏几个灵魂和肉体便好。再后来，四大君王也出生了，林彦彻底不用操心了，只要像只被圈养的宠物一样，耐心等着有空的人来找他玩就可以了。
事实上林彦也毫无办法，秉持纯血传统教条主义的亲王们，并不喜欢独立于龙族力量之外的世界树，更是极度厌恶他们从林彦手里诞生的事实。因此毫不客气地抹去了林彦在龙族历史里的身影，即便是身为王的尼德霍格和祭祀的奥尔维尔也无能为力。
“叶子，开心点。”林彦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用两根手指扯出了一个微笑，“大家都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然而下一秒林彦被强行扯出的嘴角弯了下去，他哭丧起了脸，闷闷不乐地说道，“但是一个人真的好无聊。”
窗外是大朵大朵的缟状云，被风慢慢吹动，露出蔚蓝的天空和雪白的飞机尾气长痕。二层小楼的绿树摇晃着身姿，洒落下几团灰色的阴影。
林彦把头埋进了膝盖之间，他轻声问道，“要不打会游戏吧？”
游戏机是新买的pS3 Slim，在今年9月林彦迅速地找人买了索尼推出的新机型，不仅机型更为轻薄，主机的容量也得到了提升，最重要的是改善了原本的散热系统。
可惜的是林彦一次还没有打开过，他按照说明书连上了电视，又随便选了个东京千代田区，反正他又不住日本，自然是哪个离得最近就选哪个。
他切进了街头霸王4，是cAp《街霸》系列的最新作，系统默认的是自动联网，很快就有一个玩家发来了联机邀请。
“……绘梨衣？”
林彦歪着脑袋，用日语念出了声。看上去似乎是个女生的名字，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拒绝按钮，他从来都不打女人，就算是网络游戏也一样。
他将用户Id修改为中文的“叶子”之后，相当熟练的一个人玩起了人机模式，打了两盘才伸了个懒腰，从冰箱里拿出一拼玻璃瓶的芬达，重新坐了回去，屏幕上的游戏迅速的换成了俄罗斯方块。
—
“诺顿，你回来了……”
林彦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诺顿迈着幽怨的步伐走了进来，视一旁的林彦如无物，眼神呆滞着坐到了沙发上，仿佛出去一趟把他身上所有的能量都消耗殆尽了。
“面试不顺利吗？”林彦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试探性地询问道。
“他们居然问我语法？”诺顿好像要崩溃了，他痛苦地捂住了脸，从指缝里发出一声难过的呻吟，“他居然问我一个美国人什么是语法？”
“我平常说话，哪里会注意这些啊！”诺顿自暴自弃地说道，扯下了领结，“可能我就是不适合上班吧。”
他疲惫地放空了自己，伸出两根大拇指揉搓了太阳穴，说道，“叶子，要不你养我吧。”
很快诺顿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老唐当雇佣兵的500万美金让我看看到账没有。”
“你信不信，只要你一上线，全世界都知道你没死了。”林彦跳起来锤了一下他的脑袋。
“可那是500万美金啊。”诺诺面色微红，怏怏地说道，“都能付我上一次一半的账单了。”
“现在知道自己花多少钱了？”林彦漠然地说道，“以后想清楚了再买东西。”
“那好吧……”诺顿摸摸鼻子，气势矮了下去，“我以后尽量。”
考虑到诺顿似乎只有这一个爱好，林彦还是心软了，他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也不是我不让你买，就是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家庭支出。”
“你们以后生活的每一项都是支出，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们总不能都去睡桥洞吧。”林彦站了起来，在手机上劈里啪啦打起了字，“你也要替康斯坦丁考虑考虑，他才16岁，以后什么东西不需要花钱？”
“要不我给你买几个公司，靠股东的分红应该能控制着预算买些东西……”
“等一下！”出乎意料的是诺顿并没有在意他即将到账的钱款到账，反而紧张地吞咽唾液，神色焦灼地打断了林彦的话，他急迫地追问道，“你不跟在我们一起，是想到哪里去？”
“……”
林彦缄默了一秒，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他白净的侧脸上，表情霎时灵动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当然是和弟弟一起住啦。”
“你不会因为我要走了吧？”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别忘了，我可是你最大的债主。”
“你现在欠我的钱，可一辈子都还不清哦~”林彦弯着腰，凑到诺顿的旁边特意咬了重音，“世界树的力量可是无价之宝。”
诺顿这才安下心来，继续懒洋洋地躺进了沙发。
“既然一辈子都还不上，那我就不还了。”他无耻的脸上摆出一副“欠钱的才是大爷”的可恨表情，震惊的林彦瞪大了眼睛，“反正我一分钱也没有。”
“卑鄙！”气的林彦牙痒痒，“你不是还可以赚手工费吗？”
“你说那个啊……”诺顿无所谓的冲他摆了摆手，“在黑市上我都挂一个月了，根本没有人来问。”
“真是没有品味的人类。”诺顿可惜的摇着头，嘴里啧啧作声，“放在以前别说是倾家荡产，三跪九叩求我做东西了，连谒见我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也不想想我做的武器都是给谁用的。”诺顿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我的七宗罪是不是还在人类手里？不行，我得拿回来。”
“要去你自己去。”林彦忿忿地说道，“我不去，那里一股混血种的味道。”
“那我也不去了。”诺顿撑起了下巴，声音低沉地说道，“上一次被算计了，才能那么顺利地进去，下次可就真的要吃枪子了。”
“懒死你得了。”林彦翻了个白眼，“上次还说要带我们去美国旅游呢，现在又在放屁了。”
“去啊，干嘛不去？”诺顿跳了起来，讨好地说道，“等康斯坦丁放假了，参孙能请出假，我就带你们去美国。”
“这还差不多。”林彦才算是眉开眼笑起来，他认真地说道，“国际学校的同学都去国外旅游过了，咱们家康斯坦丁可不能被落下。”
“什么高尔夫、马术、冰球通通都不能落下！”林彦的眼睛燃起了炽热的火焰，气势之强连昔日火之掌权者都为之浑身一震。
“倒也不用这样……”诺顿在心里为毫不知情的康斯坦丁抹了一把冷汗，“真要说起来，以前四分之一的世界都是他的。”
“而且小孩子嘛，过的开心就好……”诺顿闭嘴了，林彦怒发冲冠，一副要把诺顿撕成两半的凶恶表情，他反驳道，“小孩子不懂，你一个大人怎么什么也不懂？”
诺顿觉得这个话术耳熟的厉害，像是在什么亲子调解纠纷的栏目上听到过。他开始有点后悔过快的融入中国式生活了，至少在美国不会被人指着鼻子痛骂他的教育理念。
“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连个高中也没有上，就靠给人家干私活来挣钱，连被人下套了还傻乎乎的不知道！”林彦的胸口剧烈起伏，“不行，我不能让康斯坦丁也变成这样的人。”
诺顿彻底被惹急了，他气呼呼地驳斥道，“搞得你就很聪明一样，当初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一团糟，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
“这和我的感情问题又有什么关系！”林彦真的要他给气死了，“我又不喜欢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真的一个都不喜欢？”诺顿顿了顿，有点好奇地问道，“尼德霍格虽然话少了一点，对你还是很温柔的；奥尔维尔后面精神不正常了一点，对你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耶梦加得也经常和你一起出去玩，芬里厄挺喜欢你的；利维妲和贝希摩斯，你就一点也不心动？”
“他们都是……有原因的……”林彦哽咽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诺顿会这么看自己。因为诺顿的话实在太有槽点了，每一个地方他都想狠狠地吐槽，以至于根本没有地方去念出一长串的话。
他想说，尼德霍格是朋友之间的误解，他从本质上就不能够理解人类的情感；奥尔维尔是对王位膨胀的占有欲，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耶梦加得纯粹是利用自己帮芬里厄解开灵魂上的封印，他们两个人早就在奥丁之前商量怎么推翻尼德霍格的统治；利维妲是这些里性格最单纯的，只是嫉妒贝希摩斯和自己关系好……
至于贝希摩斯，林彦承认她对自己来说，或许有些特别。然而贝希摩斯已经死了，事到如今，再谈论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算是为去世已久和许久未曾见面的好友们保留一些尊严。
林彦在心里越想越觉得心累，感觉自己碰上的初代种就没有几个正常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尼德霍格从一开始便不正常，因此创造出来的眷属同样受到了影响。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糟糕的创世神。自己都不曾品尝人类的感情，不明白世界上的道理，却给了他们类似人类的复杂情感。在一切跌向深渊的时候，尼德霍格仍然傲慢的认为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一切。
“叶子，你很喜欢奥尔维尔吗？那等我把她杀了，就把灵魂取出来吧。”
尼德霍格曾这样说过，他的脸上依然是记忆中淡然的表情，从林彦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似乎一直都是这种漠不关心的神色，搞得林彦几乎都要记不得他笑起来的样子了。
“然后再重新创造一个新的肉体，这次我想要乖一点的白色祭祀。”
林彦是怎么回复尼德霍格的来着，他好像有点不记得了，似乎是大吵了一架，并狠狠地骂了他一声“疯子”。
“……不对啊。”林彦像是意识到自己被诺顿转移了话题，回了神，他百思不得其解，“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那……”诺顿也恍然大悟，“我们继续？”
“行。”林彦点了点头，问道，“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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