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到底行不行？”
林漓看着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一路踉踉跄跄的路明非，满脸无奈，“大家帮你一个月的锻炼都去哪里了？”
“这不是我行不行的问题，也不是我锻炼不锻炼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往礼物里塞钢筋的问题！”
路明非重的有点想吐。
“院长爷爷让我带的，怎么了？”林漓困惑地说道，“院里的后门坏了，一直都没修。这不是顺路吗？我就帮忙带了。”
路明非已经快要晕过去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也不能和新年礼物混在一起啊！”
“可我也没让你拿啊……”林漓摸了摸脑袋，他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执意于帮自己拿东西。
“白痴！”路明非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他愤愤地骂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伤还没好？”
“你才是白痴吧？”林漓再也受不了，从地上拿起了路明非没能成功拿起的东西，“我可是混血种，龙血一直在改善我的身体。”
“难怪你挂了两科。”林漓嫌弃地啧啧作声，“不然你以为校长是怎么活到一百三十岁的？”
“多少？”路明非尖叫道。
“保守估计一百三十岁。”林漓一个字一个字咬了重音。
“可他看上去就像只有……”路明非不断更改着手势，他的两只手好像不够用，最后扭曲着脸彻底放弃了。
“真是有够离谱的。”路明非感叹道。
“那我们也能活这么久吗？”他拎着东西慢吞吞地追了上去，好奇地问道。
“你想活那么久干嘛？”林漓没有什么兴致，声音也是懒洋洋的，“等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这未免有些……”
林漓没有继续说下去，路明非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孤独。
他在嘴里细细地咀嚼这个词语。
那校长会感到孤独吗？路明非下意识想到了昂热，他看上去是那么酷的老人，有着与他年纪相符的资深阅历与走过的岁月并不匹配的矫健身手。
他活了那么久，又送走了多少人？路明非不敢细想，甚至害怕搞不好连自己也要被昂热送走。
那他也会像自己一样感受到孤独吗？也会……在晚上害怕被身后的黑暗追上吗？路明非不知道。
“好了，到了。”林漓站在S市第三福利院的门口轻声说道。紧接着他冲着路明非招了招手，喊道，“路明非，过来登记。”
林漓是福利院出身，里面的保安自然认识他，但路明非是外人，需要在保安室进行登记。
“小漓，你从美国回来了？”保安大叔乐呵呵看着拎着各种东西的林漓说道，“你徐婶念叨你好几天，一直都是‘怎么还没到日子’，‘腌好的腊肉怎么不见了，小漓回来要吃的’，急得火急火燎的。”
“我怕她上火，好心给她递了西瓜霜，她还瞪我。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大叔打趣道，“今天你回来，她总算放宽心了。”
在旁边趴着写身份证号码的路明非顿了一下，忍不住为保安大叔的情商默哀了一秒。
“李叔，您就别说笑了。”林漓无奈地开口说道，“您要是再这么说，晚上徐姨可就不让您喝酒了。”
李叔赶紧压低了声音，“那小漓，你可要帮我保密，我就惦记你院长爷爷那瓶召楼头曲了。”
“我可不敢保证。”林漓笑了一下，“来，李叔。”
他从包里拿出一双Lp的护膝，打开了包装，“给您从美国带的护膝，您之前不是扭到了吗？”
“我还是和徐姨打电话才知道的，您都不提一句。”林漓蹲了下去，随口抱怨道，“我帮您戴上，试试好不好。”
“要是感觉不好，我下个学期去找他们给我换货。”林漓不容他拒绝，手脚利索地调整好了角度，他满意地说道，“您戴上正好，晚上让小李哥帮您再试试，看看贴肉会不会有过敏反应。”
李叔不太好意思地挠着脑袋，“让你破费了。”
“瞧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林漓佯怒，“这些都是拿我奖学金买的，花资本主义的钱，用给人民群众。”
路明非差点没忍住，他不知道林漓如此巧言善辩，也不知道昂热会不会后悔把奖学金给林漓。
“好、好。”李叔听他这么一说，才甘心情愿地收下了，“还是小漓觉悟高啊。”
“你快去吧，你徐姨待会该等急了。”李叔善意地催促道，又重新躺在盖着毛毯的藤椅上，慢悠悠地听起了地方广播的沪剧，里面《碧落黄泉》正开始唱第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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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刚进到院子里，林漓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一把抱起在院子玩的小女孩高高地举了起来，他开心地喊道，“都长这么大了！”
“快让哥哥亲亲！”说着，他故意嘟着嘴，想要去碰小女孩的脸颊，“想死哥哥了！”看的路明非差点想报警。
“不要啦！”女孩的脸上满是拒绝，伸出手抬高了他的下巴，小嘴更是撅得能挂个酱油瓶，“我都是小大人了，漓子哥哥还把我当小孩。”
“小雪真棒。”林漓把林雪放了下去，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叮嘱道，“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亲你。”
“哥哥很高兴，你把这句话听进去了。”林漓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被女孩嫌弃地挠开了。她生气地说道，“今天徐姨刚帮我扎的头发，哥哥不要碰！”
“漓子哥哥说的话，我都好好记住了。”林雪理了理自己翘起的头发，扳着手指说道，“不可以让陌生人碰自己的身体；就算是自己认识的人，讨厌的行为也要拒绝；出门在外，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遇到困难就去找警察叔叔；还有……还有要特别小心向小孩子搭话的人，不论男女。”
“小雪真是太棒了！”林漓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居然把这些都记下来了。”
“那是因为我已经上一年级了。”林雪骄傲地扬起了小脸蛋，“已经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路明非没忍住，笑了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收到了林雪气呼呼的小眼神一个。
“不认识的……人……”蹲在角落玩的一个男孩呆呆地站了起来，眼神无神地注视着路明非和跟林雪说话的林漓，“还有小雪……”
他扔了手里的木枝，突然冲过来抱住了路明非的小腿，朝着林雪喊道，“小雪，快跑！我、我来拦住他！”
“小云你个大笨蛋！”林雪气鼓鼓地走过去敲了一下他的头，“这是漓子哥哥的朋友！”
她扯着林云的手，站在了林漓的面前，“漓子哥哥，你不记得了？”
林漓蹲下来，轻声问道，“小云，还记得我吗？”
林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他的脸，拧着衣角一点反应也没有。林漓只好无可奈何地冲着他做了一个幼稚的鬼脸，林云这才惊呼出了声，“是漓子哥哥！”
“很高兴你能够想起来我。”林漓无奈地说道，“但我不希望我的形象和鬼脸划上等号。”
路明非刚想笑，却发现自己被一群小孩子围了起来，一些胆子大的已经去摸林漓买的礼物，一些胆子小的藏在门背后胆怯地观察路明非。
“小雪说你是漓子哥哥的朋友？”有个胆子比较大的男孩子站了出来，以一种不大的声音问道，路明非注意到他是个兔唇，嘴巴上有动过手术的痕迹。
“对。”路明非下意识点了点头，正想像林漓一样蹲下来跟他们说话，却没有想到孩子们得到他的回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发问的那个孩子毫不客气地往后招呼道，“是漓子哥哥的朋友！正好让他陪我们玩！”
面对蜂拥挤到脚边的孩子们，路明非傻眼了。他想了想说道，“要不先让哥哥把东西放进去？”
“你陪他们玩一会吧，东西我自己拿进去就行。”林漓说着，一把抱起了林雪和林云两个小孩，林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灵活地爬到了林漓的背上。林云也慢吞吞地挪了过去，挂在了林漓的后背。
接着林漓在路明非震惊的眼神中，两只手拿起来装着钢筋的礼物盒，悠闲的走进来了福利院的正门。
“真好啊。”一个小男孩羡慕地说道，“我也想让漓子哥哥背我。”
另外一个女孩希冀地问道，“哥哥，你可以做到吗？”
“我……”路明非语塞了一下，最终看着连自己腰都没有到的孩子们，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他以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的沉重语气说道，“我可以的。”
孩子们欢呼着爬上路明非的背。
等林漓想回去喊路明非进来的时候，路明非已经挂着一连串的孩子们扶着门，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老林，我的锻炼成果展现、展现出来了……”路明非几乎热泪盈眶，颤抖着举起大拇指，艰难地说道。
他双臂摆出一个展示肌肉的姿势，左右上面各挂着两个满是兴奋笑容的孩子，两边体重明显不平衡。腰上还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两条大腿上还分别悬着两个小孩。脖子和后背居然还背着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
“都要吃饭了。”徐姨捧着大盘子走了进来，她拉长了脸，“还这么吵？”
孩子们不约而同的从路明非的身上跳了下来，排着队去洗手台洗手了，就连有个坡脚的孩子也咬牙跟了上去，他们高喊道，“谢谢哥哥陪我们玩！”
路明非累瘫了，坐在椅子上冲着孩子们直摆手，“你们开心就好。”
“辛苦了。”林漓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长条罐装可乐贴在了路明非的脸上，路明非没说话，用脸蹭了蹭冰冷的铝合金，这才有种活过来的错觉。
“陪他们玩很累吧？”林漓轻笑了一声。
“是有点。”路明非有气无力地握住可乐，无可奈何地说道，“但是都很可爱。”
他往嘴里灌了一口可乐，舒服得毛孔都像被打开了，“所以没关系。”
“那你待会多吃点。”林漓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强调道，“徐姨做菜很好吃的，我都是跟着她学的。”
“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路明非撑起了身体，眼里颇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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