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不愿将赵君珩牵扯进墨家的事情中来，自然也不想方晏清涉险。
她避重就轻地道：“我现下可是在为陛下做事。”
方晏清两道眉毛中间，打起深深的褶，犀利地问：“蓁蓁，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自知很难骗过去，蓁蓁微微避开他的目光，“待时机一到，我自会告诉...”
“蓁蓁！”方晏清激动地打断，“你可还记得姨父的话？任何时候，我们兄妹都当勠力同心，共克困难。你今日这般吞吞吐吐，可有把我当作兄长看待？”
蓁蓁心突地一紧，眼眶四周酸涩得厉害。
“我不清楚你为何从秦王府又跑到皇宫里去了，但我十分清楚那两个男人乃天潢贵胄，不是你这般单纯的女子能够周旋其中的，更不论在波云诡谲的宫廷里安然脱身！”
“你如若不老实坦白，我明日便进宫辞官，把你带去鄂州。养鸭虽苦，但总好过在这儿眼睁睁地看你去送死！”
方晏清难得地声色俱厉，蓁蓁怔忪地看着他。
“方大哥，你别逼我。我不想连累你。”
“蓁蓁。”方晏清话锋突然一转，“可还记得姨父生前常叮嘱你的话？”
双手不安地扭绞了下，蓁蓁缓缓说道：“无论遇上何事，保住性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若姨父在天有灵，见到你孤身一人盘桓在权力的旋涡，可还会安息？”
陈越，不是生父，却胜似生父，永远是压垮蓁蓁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防一点一点地塌陷，踌躇片晌，她终于把近日发生的一切详细地告诉了方晏清。
陡然知晓那些陈年的阴谋腌臜，方晏清震惊得全身怔住。
凝思半晌后，那些在调查蔡进时产生的诸多疑惑，也在这一刻，像一泓流水，缓缓消逝。
他敛了敛神色，道：“平反之事干系重大，凶险颇多。须得在暗中调查，不可轻举妄动。”
蓁蓁点头道：“我明白。蔡进那边...你可有什么发现？”
方晏清慢声低语地道：“蔡进是被人暗杀的。而且，我还发现他在被关入大理寺狱前，曾暗中派人去调查过青帮。”
“青帮？”
“说起来，前段时日，吴歧路也暗中派人潜进了青帮。”
“你的意思是...”蓁蓁杏眼忽然亮了下，正欲向他确认自己的猜测，倏地，身后响起一道激动而嘹亮的声音。
“你们俩躲在这儿看什么宝贝呢，叫我可一顿好找啊！”
林朗突然风风火火地自回廊下跑出来，喜得无可不可，笑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蓁蓁和方晏清皆是一凛，谨慎地瞧去。
急中生智，她忙指了指身旁的一棵松树，顺着林朗的话，笑道：
“我见这株五叶松甚是罕见，正在向方少卿咨询把它搬出去的法子呢。林大人，你都挑好了啊？”
林朗一拍大腿，叫道：“搬什么松树啊！本官刚在蔡进的寝房里发现了一间密室，料想定是个藏宝库，一时不敢擅自打开，赶紧跑来请二位移驾。”
闻言，蓁蓁与方晏清对视一眼。
蔡贼果然有鬼，那“天工巧术”必定在密室中！
“走！我们这就去瞧瞧。”蓁蓁脚下莲步不自觉地加快。
三人当即前往蔡进寝房，那密室就在书案底下。
此时，书案已被移开，方晏清一声令下，几名兵士立即合力将密室的铁板掀开来。
“去把东西都搬出来。”
林朗一摆手，两名兵士钻进洞去，一一将里面所藏的物品搬出来。
“蔡贼的宝物一定全藏在这里，王尚宫就算是闭着眼睛从这里挑，也绝不会出错。”林朗两眼放光，贪婪之色尽显无遗。
“林大人自己也挑几样。”蓁蓁双手抱臂，笑靥丝丝揶揄。
片晌，厚厚的地毡上便堆满了金银珠宝。
可哪里有一张纸，更别说“天工巧术”了。
说不出口的失落涌上心头，蓁蓁眼里的光微微暗了下去。
林朗见方晏清与蓁蓁兴致不高，一件不取，自己哪好意思拿。
踌躇再三，他讷讷地问：“王尚宫是一件都没看中吗？”
蓁蓁看着他眼底隐隐殷切的光，立时醒悟，弯腰随手拿起一个圆球，笑道：“就这个吧，林大人想挑哪个？”
便在她说话时，一名评事低头在册子上将那球划去，表示蔡进府中从无此物。
林朗这时倒不着急了。他不怕挑不到宝物，就怕人家不挑。
打量了打量蓁蓁手中的圆球，他服服帖帖地竖起个大拇指，赞道：“王尚宫果然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好眼光！”
经他这么一说，蓁蓁这才低眸端详起挑中的宝物，似乎是个洁白光润的象牙球，直径还没她的巴掌大。
“这是何物？”
林朗笑着解释道：“此球名叫鬼工球，材料用的是天然的象牙。每层打磨成一球，每球周身百孔，直至最里头的那颗才是实心的。若自孔中依次拨之，则内中各球圆转活动，日夜不歇，可谓鬼斧神工。”
“这么神奇？”蓁蓁咕哝了一句，伸出食指去拨，无奈此球甚是袖珍，往里连拨了四层竟还没看到实心球，“看来要用簪子拨了，也不知这球到底有几层。”
林朗亦好奇地凑上来看，“听闻鬼工球雕至十层已是罕见，王尚宫手上这球小巧又精致，似乎远不止十层，莫怪蔡贼要将它藏起来，属实是个极品。”
“咳咳...”方晏清以手抵唇，轻咳一声。
林朗立即意识到自己靠得太近，讪讪地笑了笑。
蓁蓁将鬼工球小心收进荷包，正要拉紧束口，却见方晏清递过来一块缠丝玛瑙宝石。
她抬起眸，眼里微微生出些疑惑来。
方晏清神色淡淡地道：“本官见此宝石与王尚宫戒子上的相差无几，想着王尚宫应该会欢喜，就给你拿了过来。”
林朗再次凑过来看，吃了一惊：“略一对比，真当瞧不出什么区别。可若非要说个区别出来，这王尚宫戒子上的玛瑙石，纹样似百蝠，而方少卿手上那块，纹样则似....则似...百蛆…？”
“噗哧！”蓁蓁没忍住，不淑女地笑出了声，“林大人高见，果真独树一帜。”
话落，不禁内心暗忖：长乐屡次三番向我发难，不就是想要这百蝠缠丝玛瑙戒。既然她那么想要，那我便慷蔡贼之慨，送她一个好了。
嘻嘻...
顺便祝她“红运”当头！百蛆缠身！蛆向翔田歌！
乌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蓁蓁忙将那宝石一并收入荷包，慧黠一笑：“多谢方少卿，你也拿几件，千万别客气。”
方晏清唇角紧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一抹弧度，“本官自不会客气。”
闻言，林朗拈须大笑：“两位大人都不客气的话，那本官自是正月十五赶庙会，随大溜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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