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坐在书房中，目送戚玉芝走远。
直至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这才收回视线，静下心品茗。
一盏茶后，书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顾尧睁开眼，侧眸看向房门口，来人低垂着头，恭敬的侍立在外，熟悉又陌生。
来人也知自己如愿被注意到了，不慌不忙的向着顾尧躬身行礼，一道清婉悠扬，又透着一股从容的声音响起。
“奴婢月牙，拜见少主。”
顾尧仔细打量一番，见她身上那股子轻灵活泛的气质没丢，那股毛躁急切的不安定感已然逝去，给人感觉沉淀了许多。
不由为她这般变化大感惊喜。
“不必多礼，月牙，进来！”
月牙见少主态度亲近，心下一松，稳稳踏着脚步走进书房，侍立在他的身侧。
之前在老管家那学习时，月牙生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的近侍之位会被替代。
就算是今日得到老管家首肯，被告知可以学满归程，依旧在担心少主有了更合心意，用的更顺手的新欢在。
甚至可能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在少主的表态安抚了她的忐忑不安。
顾尧低下头，端起茶盏递到嘴边抿了一口，随意的问了问，“怎么？老管家终于放你出师了？”
月牙稳下心，认真回答：“是，管家先生今早宣布奴婢结业，吩咐奴婢过来少主身边待命。”
顾尧挑了挑眉，“是嘛？那就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吧？”
他放下茶盏，正色看向严肃起来的月牙，“去把赵老他们这些城主府属官请来，还有已经回城的赵熙等人。”
月牙无声的吐出一口气，铿锵有力的应道：“是，奴婢领命！”
顾尧闭上眼，示意她可以下去安排了。
月牙对他略弯了弯腰，无声退出书房。
顾尧睁开眼，注视着月牙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谈话。
月牙领命出府，并没有一个个亲自去府上邀请，目标明确的直奔赵家。
被赵家奴仆迎进府后，看着正好在书房的赵老和赵熙，两人之前好似正在谈话。
月牙默默记下这一点，不等赵老祖孙客套，直截了当的传达少主的指令。
“少主昨日回城，今日有事急招赵老大人和赵小公子。”月牙视线在赵老和赵熙两人身上点了点。
“其他属官和下臣，还望两位尽快联系，少主在府上书房等着大家。”
赵老嘴边笑容一滞，默默在心底回忆自己是不是在主管临潭城时出了差错。
赵熙倒是没想这么多，干脆的应了下来，“好的，劳烦月牙姑娘跑一趟，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同僚们到城主府集合。”
赵老无语的看了一眼心思浅淡的大孙子，被他这股利落劲气的心中一哽。
傻小子，这不知是好是歹，怎么就不能拖一拖时间，找人商量商量，心里有个章程，把自己武装得底气十足的，再去呢？
这段时间跟着长在心眼子上的城主身边，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老话不是说近墨者黑吗？他怎么觉得效果不太明显呢？
不过，大孙子都应下了，他再拖就不太合适了。
好在月牙视线移过来之前，赵老和蔼的应和道：“月牙姑娘放心，老朽知道的。”
月牙和煦的弯了弯嘴角，“那奴婢就在城主书房静候诸位大驾了。”
赵老亲和力十足的笑了笑：“月牙姑娘太客气了！来人，送送姑娘。”
目送着月牙走远后，赵老转过身，没好气的瞪了大孙子一眼，甩着袖子坐回原位。
赵熙双手撑着扶手半站起身，看到祖父这番行为，动作一僵，有些摸不着头脑。
“祖父？您不是要去召集属官吗？怎么不走，反倒死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赵老看了看赵熙，颓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知道，我们府上是有侍从的，不需要自己一家一家跑过去通知。”
赵熙脸皮一僵，尴尬的落下臀部，不知在的挪了挪身体。
赵老：“……你不会”真想亲自跑到下属家敲门喊人吧？
赵熙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您别瞎说，我刚刚只是坐的有点久，感觉浑身肌肉僵硬，起来活动活动罢了。”
赵老一言难尽的看着大孙子狡辩，你说归你说，反正他不信。
赵熙不想面对祖父那看傻子的眼神，假装很忙的召来书房外的一队侍从。
认真的表述着他的那些同僚们的住所，并叮嘱他们态度恭敬些，可别怠慢了大家。
为了不让侍从们给同僚传达不太好的信号，甚至不惜一个个大致描述同僚们的性格，并亲自给侍从们安排合适的问候语。
赵老冷眼旁观着，抬手招来管家简单吩咐一句，管家领会的告退，出去安排一切。
而忙于嘱咐侍从的赵熙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一众侍从把他嘱咐的话都背下来了，赵熙这才抬手放人。
这队侍从浑身轻松的逃出书房后，立马奔着目的地跑去，深怕啰嗦的孙少爷又想到了什么话，召他们背话。
说的口干舌燥的赵熙端起温热的茶盏大抿一口，缓解了口中的干涩。
舒坦后，他才有几分精力关注其他。
转过头，见坐在上首的祖父不动如山，不由好奇的问道：“祖父，你不吩咐侍从去召属官吗？”
“我早就安排好了，不过一句话的事，哪像你那么婆婆妈妈，万事都要插手。
怎么？城主他在驻地的时候，也是这么亲力亲为的吗？”
按照他这两年观察接触感知到的来看，城主一手驭下之术使得如指臂使。
就算是临潭城这个他即将任职十年的长久之地，他也不是什么都要插手的。
至今为止，城主在临潭城的布局都很明确的表达出一个目标——盘活经济。
其他方面就算有动作，也不过是粗略调整，他能够推测出城主心里有规划。
如今正在一步一步慢慢实现。
他可不认为偌大一座临潭城，附带周遭许多镇和乡村都能理顺的城主，会搞不定一个小小的驻地。
还得费心思亲自下场操持，他们临潭城都没这么大的魅力。
“当然不是啊！城主大人在驻地的时候，也就去的前两天露了露面，其他时间都是在自己住处闭关修炼的。
整个驻地内政全被城主提拔起来的顾家普通族人，名叫顾云博的接手了。
而外务被顾家那位一直待在城主身边的金丹修士顾呁接受。
就连我都很少在驻地里见到城主呢！
不过，驻地内的重大决策，都是城主下令或者拍板决定的。
就像是这次突然让我们先回城做好驻地内修士后撤到城里一事，就是如此。”
赵老眼神复杂的看了大孙子一眼，“是吧！可城主这么一个优质的榜样杵在你眼前，你怎么就不知道学一学呢？”
赵熙认真反驳：“可是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手啊！”
赵老气的吹胡子瞪眼，“那城主信任的人手又是哪来的？还不是他自己发掘慢慢培养的嘛！”
赵熙愣了愣，若有所思的垂着头，“好像还真是唉～一开始那个顾云博处理内政手法很是生疏，但他每天都在进步。
在我回城时，他早就游刃有余了。
啧～不愧是城主，慧眼识珠，随便选的近侍都这般出彩！”
赵老默默运气，他是想说这个吗？
当然城主确实慧眼识珠，眼光卓越，但他想很大孙子说的是培养人手的事啊！
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下一代居然就这个德行，他们赵家是不是快要完蛋了！？
没等赵老心灰意冷，出去通知属官的管家和那队侍从已经回来复命了。
听到属官们已经出发了，赵老不再耽搁，理顺衣袍，起身往外走去。
赵熙见祖父不等自己，独自往外走，愣了愣，他怎么感觉祖父不太想搭理他呢？
错觉吧！
看着祖父身影快要消失不见，他赶忙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快步跑上前。
“祖父，等等我！”
赵老闻言，不禁走得更快了。
蠢蛋蛋一个！莫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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