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成条的香烟散落了一地，酒是收不回来了，我只能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香烟，然后又对看上去有点郁闷的乔娇说道：“是心疼钱了吧？……其实也没有必要太心疼，这些钱也算是为景区花的，回头从公司的账上给你报销。”
乔娇终于抬头看着我，她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我不是心疼这些酒，我是心疼你……你知道你刚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多卑微吗？……他们不领情就算了，看样子还想再打你一顿，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群这么愚昧的人？一想到他们把你打成这样，以后还要跟着你吃景区发展带来的收益，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又不是什么十世修来的善人，凭什么打了人还要坐享其成啊！”
为了不让乔娇太难受，我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就是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咱们再不忿也没有用啊……而且，我真没有你那么恨他们，因为认知的形成需要时间，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
“别说了，反正我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你会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生气的事情。”
“你高风亮节，你了不起，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行了吧？！”
女人看待问题的逻辑可真是奇怪，我根本就没有在我们之间制造对立情绪的动机，可是她却凭空说出了这番明显有对立嫌疑的话；也许，她想要的并不是劝导，而是一种认同，认同她对我的心疼，认同她对这些人的反感。
看着已经坐在车上的乔娇，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懂女人。
……
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回到住处，便天昏地暗的睡了过去，而且没有梦境，完全感知不到时间的存在，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
我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睡过觉，算算时间，我足足睡了有十八个小时，中间不吃不喝，也不醒；而在我睡着的这十八个小时里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特别是景区那边，从常余利分享到群里的照片来看，此时已经完全改造成了我想要的样子；除此之外，鹿溪也因为之前没有拍摄完的宣传片，来到了小城；此刻，她就在我和乔娇住的别墅里，起初我还没发现，下去找东西喝的时候，才发现她和乔娇都在厨房，似乎在准备中饭。
……
鹿溪变了，一种肉眼就能看到的变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打扮的光鲜亮丽，她似乎穿了乔娇的居家服，还扎起了辫子，特别是在她炒菜的时候，真的很难相信她已经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直到她转身的那一刻，这种感觉才猛然从我心里消散，因为不管她自己怎么朴素，但容貌始终是不会改变的，她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模样；我一直觉得女人的美是有上限的，但是她却突破了这个上限，让我因此而幻想出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就来自那个世界，我们都是俗人，她则沾着仙气。
说到改变，我又突然想到了前天夜里她和我说的话，她说，她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认识到一个不一样的鹿溪，这难道就是一个开始？
……
我就这么和鹿溪对视着，乔娇还没有察觉，直到乔娇也转过身的时候，我才开口感叹道：“我是出现幻觉了吗，你们俩竟然在做饭？”
乔娇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回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在北京陪她的那半年，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做饭……”
“我不是没见过嘛，别说见你们两个人一块做饭了，就是其中一个也没见过。”
“你当我有三头六臂啊，我才不一个人做饭呢，累都累死！”
乔娇说完，鹿溪又附和着说道：“我也没有三头六臂，所以我更不想一个人做饭。”
“怪不得老有人说一加一大于二呢？你俩加一块，多出来的就是这一顿饭……我来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菜？”
这一次，我终于不是装作轻松舒适的样子，我是真的放松了下来；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乔娇和鹿溪之间有了嫌隙，但此刻看来，是我多虑了，毕竟她们是有着近二十年感情的闺蜜，就算有嫌隙，想起这二十年的风雨同路，也怕是轻易就化解了；所以，我永远也不用为她们的关系操心。
乔娇先端着一盘菜走到我面前，说道：“这是我最拿手的炒空心菜，最适合给没有心的人吃。”
鹿溪也端了一盘菜走到我身边，说道：“这是我最擅长的炒土豆丝，我这菜不挑人，老少皆宜。”
“没有一样荤菜吗？”
“锅里闷着红烧肉，待会儿你去收下汁，我们快累死了！”
说完，乔娇便和鹿溪一起将做好的菜端到了餐桌上，然后又一起坐在了餐椅上，一个玩手机，一个在打电话，完全把厨房扔给了我，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们的初衷，她们真的是想好好做一顿饭吃吗？
多半不是，她们这叫抛砖引玉，而那一盘空心菜和土豆丝，就是砖头，目的是为了让我给她们做更好吃的东西。
我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还有之前买的鸡块，正好够做一盘辣子鸡丁，这才是真正考验厨艺的菜，稍微掌握不好，鸡肉就炸不出酥脆的口感，所以在我把这些鸡块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就已经显得比她们有诚意。
相比于她们，我才是真正会做饭的人。
而这也是四年漂泊生涯的收获之一，出门在外，不管看多少风景，认识多少人，都是以照顾好自己为基础的，所以，我渐渐也就学会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
想起这些，我不免又想起了和我同吃同住同生活的栾雨，心里不禁一阵低沉。
我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活在这种心情随时都会出现起伏的状态中，而这大概就是突然失去一个人的真实心情，虽然在治愈，但也不会立刻走出来。
……
红烧肉做好了，辣子鸡也做好了，再加上乔娇的炒空心菜，鹿溪的酸辣土豆丝，竟然也显得丰富，毕竟我们只有三个人，却有四个菜。
倒上饮料，三个人边吃边聊，乔娇似乎有些感触，她好像是在对鹿溪说，又好像是在对我说：“回想起在北京的那一段生活，其实也挺没劲儿的，我记得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炒空心菜和土豆丝……”
鹿溪不认同，她顶着乔娇的话说道：“那不是你一直喊着要减肥嘛，我陪你吃了一个月的素菜，你现在反而说没劲儿，想过河拆桥呀？”
“那你也不能那么缺心眼吧，咱们偶尔吃点荤的，或者下个馆子不行吗？”
“做人要自律。”
鹿溪这么一说，我以为她真的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却不想，乔娇又以拆台的口吻，回道：“得了吧，你可真自律……”说完，又转而对我说道：“韩潮，说了你都不信，我刚去北京的时候，她住的是二百平米的大平层，就在后海附近，干什么都方便，而且还是她自己买的房子……但后来，她竟然以房子太大，不方便打扫为理由，带着我搬到了西四环，租了一个80平米的小房子……你以为这是终点吗？那你就太小看她了，在西四环住了两个星期，她竟然又在东六环租了一个只有五十平的公寓，确实是好打扫了……但你觉得这是一个自律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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