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叫爷爷。”
看着有些害怕的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圆圆，汤小康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的说了一声。
有些惊慌的看向李老的面孔，虽然小圆圆心中有些恐惧，但还是听着汤小康的话，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应了一声，听到小圆圆愿意叫自己，李胜明显然开心不少，有些想要上前，却又把自己吓到小圆圆，坐在那里搓着双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汤小康看到小圆圆的样子，不由的蹲下来身子，抱着小圆圆轻声的询问了起来。
“小圆圆，你是不是怕老爷爷的脸啊？”
听到汤小康的话，小圆圆有些犹豫，张望了一下李胜明，见到老人家的神色想了想，低下头没有说话。
一瞬间汤小康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多好的孩子，怕自己的话伤害到老人家，就不想说出来，而一旁的李胜明更是看得明白小圆圆的意思，再次看向小姑娘的时候，脸上已经全是笑容了。
这是个好女娃啊，知道照顾到人家的心思。
想着，老人又忍不住想要掏出了自己的口罩，他这张脸他自己知道，都已经吓哭了多少的孩子，就连自己的亲孙子，以前不也是老被自己吓哭吗，这么好的女娃，李胜明不想吓到人家小姑娘。
“李老，您等等。”
见到李胜明又想要带上口罩，汤小康连忙出声阻止，小圆圆是个好孩子，汤小康心中清楚，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解释清楚，小圆圆也一定不会害怕的。
“那小圆圆你知道，老爷爷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抬起头看着汤小康，小圆圆摇了摇脑袋。
“老爷爷的伤，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会这样的，我们现在能够坐在这里吃着饭，能够在这里安心的生活，这些都是老爷爷的用那些伤口换来的，你知道吗？”
“爷爷是军人吗？”
听着汤小康的话，小圆圆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对啊，老爷爷是个老军人了，保护过国家的军人。”
“老爷子是杀鬼子的吗？”
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现在学校里面早就已经有了历史的课程，对于那段悲痛的过去，小圆圆自然也是知道一些，更何况现在抗战雷剧横飞，同样也有许多体现过真实历史的经典，汤小康都带着小圆圆回味过。
对于这些，小圆圆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纸。
“杀鬼子的，杀鬼子的，爷爷嘴角的这个伤口就是被鬼子拉出来的，当时子弹打完了，我们两个人拼刺刀，他刀尖插到我脸上拉出了这么个口子。”
没等汤小康接话茬，另一边李胜明老人家早就已经兴奋的说了起来，这是属于他的光辉过去，也是他心中的骄傲。
“那鬼子呢？”
听着老爷子的话，小圆圆果然被好奇的吸引了过去。
“那鬼子命不好，他刀尖插在我嘴上，我得刀插进了他脑袋里。”
听起来似乎是自己运气好，但是李胜明语气中的那种得意劲确实展露无疑。
“爷爷眼睛上也是被鬼子打的吗？”
“眼睛不是，眼睛是援朝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打那些大兵，他们装备好，远了打不过，只能够编冲锋队，说白了就是敢死队，冲到人家面前去打，跟他们混在一起，这样人家的飞机才不能出来。”
回忆起了曾经的过往，老人家的语气有些感慨。
“那时候老大哥说是要给我们飞机支援，可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枪没人家好，还没有飞机，没有坦克，只能够埋伏在雪地里冲上去，那时候苦，比打鬼子还苦，我这是冲到前面，趁人家没反应过来打了两抢，没想到那家伙是个军官，腰上还带这个勃朗宁，朝我脑袋上就是一枪。
我命好，那枪打偏了从我眼睛这里穿过去，只是把眼睛打没了，命还在。”
说到这，李老的语气满是唏嘘，现在大家的日子好过了，可是曾经的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苦，苦的人都要抗不过来，可想活下去只能咬着牙硬扛着，牙咬碎了都只能往肚子里面，不能出半点声音。
整个大厅很寂静，老人家说着自己的光辉过去，这满身的伤疤是他的荣耀，但这些却是整个国家的伤痛，那是用无数悲壮的生命，无数忠肝义胆的大丈夫用自己的肉体填出来，用他们身上的血肉一点点拼搭出来的荣耀。
汤小康牵着小圆圆，心中沉闷，听着李胜明老爷子诉说着自己伤疤的来历，听得人内心鲜血淋漓，他们不应该被遗忘……
“还有爷爷这条腿，这是南越打仗的时候，人家阴啊，河边上埋地雷，就算自己不喝水也不让你好过。我这条腿就是交代在哪里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打到一半，竟然要因为这条腿退回来……”
话语唏嘘，还没等老人说完话，小圆圆忽然挣脱开了汤小康的手，朝着李胜明老人家走过去，站在老人的面前，小圆圆想了想，有些怯生生的朝着老人抱了抱。
“谢谢爷爷。”
同样是怯生生的说话，做完这一切之后，小圆圆朝着对方鞠了躬才回到汤小康的身边。
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下反应过来，愣了愣，看着小圆圆刚才的动作，李胜明整个人有些颤抖。
“谢，谢什么啊，爷爷该做的……爷爷……爷爷……”
整个人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小圆圆，李胜明不停搓着双手，有些想要站起来，双手微微颤抖，声音更是哽咽。
站了起来，慢慢来到了小圆圆的身边，李胜明看着小姑娘，整个人有些不好意思。
“能，能再抱抱爷爷吗？”
这下没有犹豫，小圆圆直接抱住了蹲下来的李胜明，抱了很长时间。
“好女娃，好女娃……”
忍不住念叨着，这一辈子没在哭过的李胜明，忽然哭了起来。
这个坚强的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左眼，失去了自己的右腿他都没有多任何的波动，可是在面对小圆圆这个拥抱的时候，李胜明就这么哭了，眼泪不住的留下来，哭的那么心酸，哭的那么的快乐。
这是一个为国家奉献一生的男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被人理解过，哪怕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的孩子……
直到现在，他自己的亲孙子，依然嫌弃着他，看着他这张恐怖的面孔，不敢靠近，八十年，为家为国八十年他没有在自己妻子身上感受到的温暖，没有在自己家人身上感受到的温暖，却在这个小女娃的拥抱上感受到了。
这一刻，李胜明不知道自己这泪水，是心酸，还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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