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做梦都想不到，李光旭会说出这样的话。
以铁腕手段和强硬作风着称的李大人，居然会低声下气的说寻求他的保护，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是李光旭走投无路，不得已放低了身段，还是想利用我重感情的弱点，端上一碗迷魂汤，亦或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牌之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跟这个老狐狸打交道，稍不留神，连裤衩都可能赔进去。
这样想着，于是苦笑着说道：“您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不带这么忽悠人的，我现在越听越害怕，说了不怕您笑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光旭听罢，无奈的长叹一声。
“我没开玩笑，更不是在忽悠，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非常认真的。客观的说，我的品行并不高尚，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所以，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所做的一切，肯定是要保护自己利益的，这一点，我到啥时候都承认。”
林海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李光旭继续说道：“从政三十多年，我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说过怂话，但今天在你面前破例了。你对此有怀疑，我能理解，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时代在抛弃你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会打，才不管你是否做好准备了呢？以前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还在内心讥笑过其无能和懦弱，可现在看来，我的自信很滑稽。”
“别这么说，您有自信的资本。”林海适时的插了句。
李光旭摆了摆手：“都这时候了，就别给老子戴高帽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首先要保护自己，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会为你争取到更多的政治资本，事实上，这笔生意，只有咱俩能一起做，换成别人，还真就玩不转。”
林海低着头沉思片刻，说道：“我相信您的真诚，也毫不怀疑您的能力，但这些并不足以让我与您合作，我知道，如果我拒绝的话，您很可能就把计划告诉吴慎之......”
“不，你说错了，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告诉吴慎之的，要想那么做的话，早就告诉了，没必要等到现在。至于原因嘛？我暂时不想说，等局势明朗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的。”李光旭打断了他的话。
“那如果我拒绝，您又会怎么做？”林海问。
李光旭淡淡一笑：“我不想撒谎，如果你拒绝的话，我没有任何办法。”
“不至于吧，您可以找其他人呀，比如，蒋宏或者王大伟。要论实力，他们都比我强太多了。”
李光旭冷冷的道：“不，如果你拒绝，我就只能孤军奋战了，胜率固然不高，但也并非没机会，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林海皱着眉头问道：“如果我们的合作真是笔交易的话，您现在等于把自己的底价亮出来了，如此一来，在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中，难免要陷入绝对的全面被动，这么做，不符合您绝对利己主义者的一贯作风。”
李光旭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你说得非常对，我这么做，肯定是要在谈判中吃亏的，但我很了解你的人品，所以，不想拐弯抹角，更不想在旁枝末节上讨价还价，纠缠不清，而且，形势的发展之快，也不允许我浪费时间，咱们就来个爽快的，一揭两瞪眼！”
林海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您所说的合作，到底指什么呢？到现在为止，你光分析这个分析那个了，关于细节还一句没说呢！”
李光旭笑着道：“因为我们还没有在思想上达成统一，自然就没有谈细节，不过，既然你说了，那就先把核心部分简单说一下，你的那个计划，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大概率是完不成的，就算勉强完成了，也不可能精准的控制好火候和尺度，其后果就是，李慧势必跟你彻底闹翻。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啊，惹生气了，说两句好话，送一捧鲜花，再给买几件漂亮衣服和包包，就一切烟消云散了。李慧马上就要入主抚川，成为你的顶头上司，这个时候闹僵，对你的未来是非常不利的，而且，我还可以提前透露个消息，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三五年之后，李慧很可能成为本省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省长。所以，你必须慎重处理和她的关系，这根线要是断了的话，就不是前功尽弃的事，而是后患无穷哦。”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有了您的帮助，我就能圆满的完成计划呢？不客气的讲，您现在也是困难重重，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额外的精力和办法来助我一臂之力呢？”
李光旭哼了声：“小看我了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虽身处险境，但实力尚存，更重要的是，顾书记也好，吴慎之也罢，对我都心存忌惮，就凭这个身份，助你一臂之力，难道是件很难的事情嘛？”
林海深吸了口气：“可是，您之前的所作所为，一直是想把这场冲突引向握手言和啊，怎么突然就变了风向呢，要知道，如果李慧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吴慎之就必败无疑，你刚刚也说过了，由于之前对苏鹏的肯定，所以吴垮台之后，顾书记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势必会对你全盘否定，这前后的矛盾，又作何解释呢？”
李光旭白了他一眼：“这他妈的还需要解释吗！《孙子兵法》写的好，但也没见哪个军事家捧着《孙子兵法》指挥战斗的，局势瞬息万变，我当然要随时调整自己的策略啊，一条道跑到黑，那是被蒙上眼睛拉磨的驴！”
林海被损了一番，却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问道：“到底是出现了啥样的变化，才导致您调整自己的策略呢？我还真挺好奇的，请您明示！”
李光旭则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好了，今天太晚了，我也有点累了，就先到这儿吧，咱们改天再聊！”
林海差点被这番惺惺作态给逗笑了，这个老家伙，事到如今，居然还有闲心端架子，这不是自取其辱嘛？！有心将他一军，看李光旭如何收场，但转念一想，有有些于心不忍，能把平日高高在上的李光旭逼成这样，已经很过分了，适当给个面子，也免得让这位老同志下不来台。
这样想着，于是连忙诚惶诚恐的道：“别啊，正说到关键的地方，您老人家咋还卖上关子了呢？”说着，起身陪着笑，为李光旭又续了杯茶。
李光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目光之中的成分极其复杂。半晌，这才微笑着道：“你很聪明，而且知道进退取舍，这是为官之道的根本所在，刚才你完全可以将我一军，可你非但没这么做，反而主动给了我个台阶，就冲这一点，王大伟、蒋宏之类的货色，将来都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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