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忽然,地面传来剧烈的晃荡,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整座山都仿佛要塌陷了一般,鬼魅般的凄厉哀嚎席卷而出。
紧接着,无数鬼爪密密麻麻地从地面钻出,并且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扭转,直到遍布整座山峰。
短短几秒的功夫,整座山峰便化作了一片狰狞的鬼爪之林,漆黑的手臂扭曲舞动,指尖泛着幽幽的绿光,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活人的生气。
就在这时,几只鬼爪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而上,抓向两人。
“小心!”华胥眼疾手快,手中玉箫横扫而出,一道凌冽的青芒破空而出。
嗤啦——!
清脆的撕裂声响起,鬼爪顿时四分五裂,然而,断掉的残骸又倏然蠕动着复合成新的手臂,继续攻击而来。
云灵眼神一凝,当即唤出九华庆云图,催动灵力注入其中,伴随着一阵古老的钟声,五色祥云顷刻间铺展开来,将二人包裹住。
鬼爪的攻击打在九华庆云图上,纷纷化为黑烟消散,而华胥和云灵也借此机会脱离鬼爪的纠缠,飞到空中。
当看到下方的景象时,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满目惊骇。
这哪里是什么山林,简直是鬼窟!!
云灵眉头紧锁,厉喝一声:“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有胆量现身一战!”
她的声音在阴风中回荡,四周的鬼爪仿佛受到刺激般更加疯狂地扭动,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渗出浓稠的黑雾,逐渐凝聚成几根手臂。
黑手螺旋交错着往上攀爬,直到接近两人高度时才停止延伸,随后手掌齐齐向外打开,一个暗青色的身影从其中显露出来。
那人长得极为年轻,嘴角噙着一丝嗜血的微笑,双眼泛着诡异的暗红光芒,一缕缕黑雾缠绕其身,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邪气。
“又见面了,玄女天尊!”男人阴恻恻地盯着半空中的云灵,随后故作惭愧道,“哦!抱歉!不应该叫你为玄女天尊,毕竟……”
说着,他的眼睛微眯起来:“你根本就不是她!”
此言一出,云灵顿时愣住了,旋即语气冰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啧啧!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发现,真是蠢得可怜啊……”那个身影嗤笑一声,阴冷的嗓音夹杂着戏谑,“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美梦做久了,就容易当真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休想蛊惑她!”这时候,华胥适时地挡在云灵身前,眸光锐利如剑。
“我不过是说出真相罢了,你何必紧张呢?”男人耸了耸肩,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是说……你非常害怕她得知真相后,毅然跟你决裂?”
闻言,云灵心中咯噔一跳,转眸望向华胥,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华胥……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华胥神情复杂非凡,他紧抿着唇瓣,眼神中闪烁着挣扎之色。
男人见状,阴鸷地勾起嘴角:“怎么?哑口无言了?既然你开不了口,不如让我来揭晓这个有趣的真相——”
“你眼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你身边之人精心编织的弥天大谎!你真实身份是人界仁王府的段家小姐云翎!而真正的九天玄女云灵,早在百年前就已魂飞魄散了!”
这番话犹如惊雷炸响,云灵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似有琉璃盏轰然碎裂,无尽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她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袖。
“我……我是仁王府的……云翎?!”她失神地喃喃自语,朱唇不住颤抖,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空洞得令人心碎。
这究竟是……
这意味着什么……
周围的一切是假的……所有的情感都是假的……
就连我自己本人,都是假的吗……
蓦地,脑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席卷而来,她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十指深深插入如瀑青丝,眉宇间充斥着痛楚、迷茫以及悲伤。
“哈哈哈!想起来了吗?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才是你真正的过往啊!”男人俯视着她,眼中满是怜悯的恶意,“你不过是个活在幻梦中的傀儡,是他执念的替代品,可悲又可笑!”
男人每一个字都像尖刀般扎进云灵心口,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抬头怔怔地盯着那人,嘴唇微颤:“不!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她拼命摇头否认,泪珠顺着苍白的俏脸滑落,却毫无察觉,“不会是这样的,一定不是……我……我不是云翎……”
“云灵!”见此情形,华胥心中担忧无比,正欲上前搀扶,却被她厉声喝止住:“别靠近我!”
她语气中的抗拒之意十分明显,华胥顿时僵硬住了动作,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伸出来的手悬空停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那人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尖锐的笑声仿佛要刺破人耳膜,他双手捧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华胥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悲啊!”那人讥讽的声调在空气中震颤,“布下这弥天大局,强行将过往记忆灌注于她,殚精竭虑要将她重塑成那个人的模样,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哈哈哈……当真是痴人说梦!”
他的笑声愈发癫狂,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快意。
华胥的身躯猛然一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喉间迸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住口!!!”
那人却置若罔闻,转而凝视着云翎,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让我来告诉你更多真相吧!这个虚妄的世界,是由大梦归离之术构筑的幻境!一旦沉沦其中,现实的记忆便会烟消云散——你会忘记自己的名姓,忘记至亲挚友,最终……”
他故意拖长音调,“彻底迷失,永远活在施术者编织的梦境里!日复一日,你将不再是你自己,而是……一具提线木偶!一具被施术者操控,以虚构的身份苟活于这方天地的傀儡!”
“即便有朝一日重返现实,你的生命与意志仍将受制于人,终此一生……”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双臂夸张地展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都只能像行尸走肉般任人摆布!!!”
云翎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她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涌,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天旋地转。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虚假的世界……虚假的自我……
若我非我,那谁才是我……我…….究竟是谁……
看到这一幕,华胥心头骤然一紧,转身望向那道身影时,眼中迸射出滔天杀意,十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我让你……住口!!!”
伴随着沙哑凄厉的嘶吼,华胥体内骤然爆发出一股浩瀚灵力,他猛地振袖一挥,万千紫蝶凭空幻化,铺天盖地朝男人席卷而去。
漫天蝶影在苍穹间翩跹飞舞,将整片天地晕染成梦幻的紫色,然而在这瑰丽表象之下,却暗藏致命杀机。
“呵!说到痛处,就恼羞成怒了?”男人轻蔑地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仅是随意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凄厉的鬼啸声响彻云霄,无数狰狞的厉鬼头颅自他身后蜂拥而出,它们张着血盆大口,裹挟着滔天怨气,转瞬间便将紫蝶吞噬殆尽。
“被仇恨蒙蔽双眼使出的招式,就这点程度?真是……不堪一击!!”男人淡漠地睨视着他,言语间满是轻蔑。
听着这番嘲讽,华胥双目赤红如血,胸中怒火几欲焚尽五脏六腑。
“拿命来!!”他暴喝一声,凌空踏步,体内灵力疯狂流转,一柄玉箫凭空现于掌中,朝着男人悍然挥落。
刹那间,一道璀璨紫芒划破长空,宛若流星坠月,挟着毁天灭地之威轰向男人。
轰隆——
震天动地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男人身形被这凌厉一击轰得倒飞而出,却在半空中轻巧翻身,稳稳立住。
未及喘息,华胥已再度出手,漫天紫蝶瞬息凝聚,化作遮天巨掌,封死男人所有退路,狠狠拍下。
“雕虫小技!”男人嗤笑一声,抬手相迎霎时间,无数厉鬼自虚空涌现,如潮水般将他层层包裹。
嘭——
又是一声惊天爆响,狂暴的气浪自碰撞中心炸开,卷起漫天尘土。
待风烟散尽,男人身影渐显,只见他衣袍微乱,却毫发无伤。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华胥,唇边挂着阴冷的讥笑:“幻术造诣倒是冠绝三界,可惜这杀伐手段……实在拙劣得很呐!”
话音刚落,男人冷笑着抬起右手,一缕阴森黑气在他指尖凝聚,只见他屈指一弹,那团黑雾顿时化作汹涌的浪潮,朝着云翎席卷而去。
“小心!”
华胥瞳孔骤缩,身形如电般闪至云翎身前,他双手结印,一道结界瞬间在二人面前展开。
然而那黑雾却在触及结界的刹那骤然膨胀,转眼间化作万千厉鬼,铺天盖地地将结界团团围住。
糟了……维持大梦归离已经耗尽了大半灵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那些狰狞的鬼影前赴后继地撞击着结界,每受一次冲击,结界的光芒就黯淡一分。
华胥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灵力正在急速流失,却仍死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屏障。
绝不能……绝不能让身后的她受到半点伤害……
想到这里,华胥猛地仰天长啸,周身突然迸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原本枯竭的经脉中竟又涌出澎湃力量,尽数注入结界之中。
“给我破!!!”
随着一声厉喝,结界骤然扩大,耀目的白光将漫天鬼影尽数湮灭,待黑雾散尽,华胥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身后传来云翎颤抖的声音:“为什么……既然要骗我……又何必这样拼命相救……”
华胥身形一僵,他缓缓转身,看见云翎蜷缩在地,双臂环抱着膝盖,少女低垂的眼睫上挂着晶莹泪珠,苍白的脸上写满茫然与痛苦。
华胥喉间突然哽住,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半晌也开不了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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